八十年代,外婆总说腰疼不想动,奶奶说她装病,查出来已是晚期

发布时间:2024-11-20 14:42  浏览量:8

打我记事起,外婆就是个闲不住的人。那会儿我还小,总看见她弓着腰在院子里忙活,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系着褪了色的碎花围裙。

院子里种着一片牡丹,是外婆最爱的花。每到春天,那一片粉红色的花瓣就像是给我们枣庄这个小山村添了一抹胭脂。外婆说,这些牡丹是她年轻时从娘家带来的,一捧花根,养了几十年。

我们那条巷子里住着好些老太太,就属外婆最会过日子。她腌的咸菜,连住在村头的奶奶都要来讨要。奶奶是个爽快人,说话直来直去,见了谁都是一口一个“俺们村”,跟外婆住得近,时常串门子。

外婆腌咸菜有门道,她说这是她娘传下来的手艺。秋天的时候,趁着白菜最鲜嫩,她就开始准备。白菜要一层一层地摘,根部的老叶子全都剔除掉,剩下的叶子都要整整齐齐地切成小块。腌制的时候,放盐也是有讲究的,外婆总说:“盐放多了发苦,放少了不够味,要掌握好火候。”

每年腌咸菜的时候,奶奶都会来帮忙。她俩年纪相仿,一个六十五,一个六十三,都是过过苦日子的人。奶奶性子急,手快,专门负责切白菜;外婆性子细,负责最后的腌制工序。

记得八六年那个夏天,外婆开始说腰疼。起先谁也没在意,农村人谁不是浑身都有毛病。奶奶还说:“老刘家的(外婆),你这是想偷懒了不是?我比你大两岁,这不是照样干活。”

外婆只是笑笑:“桂芝,你是不知道,这腰啊,疼起来真要命。”

那时候村里有个说法,说女人到了年纪大了就爱叫唤,装病不想干活。奶奶也这么认为,时常在村里说外婆是在撒谎。我那会儿刚上大学,放假回家,就听见她们的争执。

“刘秀兰,你这人咋这样?地里的活都不干了,让德明(舅舅)一个人忙活。”奶奶站在院子门口,声音挺大。

外婆正在喂鸡,闻言抬起头来:“桂芝,你别这样说。我这腰疼得厉害,干不了重活了。”

“切,我看你就是不想动。你看看你养的那些花,浇水的时候也没见你喊疼。”

那会儿我不懂事,也觉得外婆是不是真有点矫情。每天早上,她还是起得比鸡早,去喂鸡给孙子孙女留鸡蛋,浇她的牡丹花,可一到干重活就说腰疼。

舅舅倒是心疼外婆,常说:“娘,你歇着吧,我来干。”还特意去镇上买了跌打药酒,每天晚上给外婆擦腰。但外婆还是疼,有时候晚上疼得睡不着,在炕上来回翻身。

到了那年冬天,外婆的情况突然变得不太对劲。她本来就不胖,这下更是瘦得厉害,脸色发黄,连最爱的咸菜都不想吃了。奶奶发现了这个变化,不再说外婆偷懒,反而天天过来嘘寒问暖。

“老刘家的,你这是咋了?咋瘦成这样了?”奶奶的声音里带着担心。

外婆还是笑:“没事,可能是上了年纪,饭量小了。”

那个冬天特别冷,村里的人都缩在屋里烤火。外婆却还是坚持每天给她的牡丹花堆土,说是怕冻着了根。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她弯着腰,一点一点地给花根部培土,动作很慢,像是在疼。

母亲说要带外婆去医院检查,外婆不肯,说花那么多钱干啥,过几天就好了。直到有一天,外婆实在疼得受不了,被舅舅硬拉着去了医院。

检查结果出来的那天,我正好放寒假在家。医生说是肝癌,已经是晚期了,最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母亲听完就蹲在医院的走廊里哭,舅舅的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外婆却很平静,还安慰我们说:“人都有这一天,别哭了。”

消息很快传遍了村子。奶奶听说后,当天就哭着来了我家。她站在外婆面前,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老刘家的,都是我的嘴不好,我不该说你偷懒。。。。。。”

外婆拉着奶奶的手说:“桂芝,你别这样。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你是为我好。”

那时候地里的活已经收拾完了,外婆整天就在家里待着。但她还是闲不住,非要给刚出生的重孙缝鞋子。她的眼神已经不太好了,常常把针错过鞋面,扎到手指。每当这时,她就笑着说:“老了老了,眼神不行喽。”

母亲请了假回来照顾外婆。我们都劝她好好躺着,她却总是摆摆手:“躺着更闷得慌。”每天天不亮,她就要起来给院子里的鸡喂食。那些老母鸡认得她,一见她出来就围上去,叽叽喳喳地叫。

奶奶每天都来帮忙。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嗓门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有时候外婆睡着了,她就坐在一旁,看着外婆瘦得只剩皮包骨头的脸发呆。

腊月的时候,外婆的病情又重了些。她开始吃不下东西,整个人蜷在炕上,像是冬天里的一片枯叶。母亲熬了米汤,一勺一勺地喂她。外婆却说:“月芬啊,你尝尝咸淡,我想吃咸菜了。”

母亲眼圈一下就红了。那坛咸菜还是秋天外婆亲手腌的,说是要留到过年。可现在,她连一口咸菜都吃不下去了。

腊月二十三,小村子里飘起了零星的雪花。外婆突然说想去看看她的牡丹。舅舅把她背到院子里,她用干枯的手摸着光秃秃的枝条,说:“明年开花的时候,一定很好看。”

我们都知道,她怕是看不到明年的花开了。

那个腊月,格外的冷。外婆的病情一天比一天重,但她始终没有太多的抱怨。她最放心不下的是舅舅,总是叮嘱他:“德明啊,你要学着照顾自己。”

奶奶每天都来,有时候一坐就是大半天。她握着外婆的手,说起她们年轻时候的事。说到高兴处,外婆就笑,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腊月二十九那天,外婆特意让母亲把她扶起来,坐在炕上。她说:“月芬,你把我的针线盒拿来。”母亲问她要做什么,她说:“我还没给小孙女把鞋子缝完呢。”

那天晚上,外婆走了。走的时候很安详,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的嘴角还带着笑,大概是想着明年院子里会开满牡丹花吧。

外婆走后,奶奶经常来我们家院子里坐着。她说:“我这辈子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点相信老刘家的是真的病了。”有时候,她会一个人坐在外婆生前最爱的那棵牡丹花前发呆。

今年开春,院子里的牡丹开得特别好。粉的白的,一簇一簇的,像是在替外婆守着这个院子。奶奶来看花的时候,总是红着眼圈说:“老刘家的,你看看,你的花开得多好啊。。。。。。”

母亲说,人这一辈子啊,最难过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活着的时候不懂得珍惜。有时候我在想,那些看似“矫情”的病痛喊叫,是不是生命在向我们发出最后的警示?可惜,我们总是要等到失去,才明白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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