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末,我和妹妹捡瓶子换钱,姑姑知道后给了我们一个旧皮包

发布时间:2024-11-22 09:20  浏览量:7

那年夏天,我和妹妹开始捡瓶子。不是为了玩,是想给家里添点钱。

家里住在锦州化工厂的家属楼,一梯四户的老楼,没电梯。我们住三楼,一个六十多平的房子,客厅挂着老式电扇,呼啦啦地转着。

那会儿我上小学五年级,妹妹小我两岁。爸妈都在厂里干活,工资不高,一个月加起来也就二百多块钱。妈妈总说:“省着点用,别跟别人家攀比。”

每天早上六点多,我就听见妈妈起床的动静。她总是轻手轻脚的,怕吵醒我们。厨房传来切菜的声音,咔嚓咔嚓的,有时候还能闻到葱花煎蛋的香味。

暑假刚开始那会儿,我发现楼下的垃圾桶旁边经常有啤酒瓶。那时候一个大啤酒瓶能换两毛钱,小的也值一毛。我拉着妹妹说:“咱俩去捡瓶子吧,攒钱给妈买条围裙。”

妈妈的围裙已经洗得发白了,而且后边带子都断了,她用别针别着。每次看她系围裙都费劲,我心里难受。

一大早,趁爸妈上班,我们就拎着编织袋出门。先从单元楼后边的小饭馆开始,那儿经常能捡到大啤酒瓶。有时候运气好,一个早上能捡七八个。

那年六月特别热,我和妹妹满头大汗地翻垃圾堆。有时候遇到认识的邻居,就说是帮妈妈找东西。妹妹小,我不让她碰脏的地方,都是我翻,她在旁边捡干净的。

就这样忙活了半个月,我们攒了快十块钱。钱都放在妹妹的铅笔盒里,她睡觉前还要摸一摸,数一数。

谁知道那天早上,姑姑来了。她一个月总要来看我们一次,每次都带点水果或者零食。那天她提着一兜油桃,刚上楼就看见我们拎着编织袋往外走。

“小雨,小荷,这是要干啥去?”姑姑问得突然,我们都愣住了。

妹妹低着头不说话,我支支吾吾地说:“去。。。去玩。”

姑姑看看我们的袋子,又看看我们的脸,叹了口气:“进屋说。”

姑姑把我和妹妹领进屋,放下油桃就去厨房倒水。我们家厨房不大,一个老式的木头橱柜占了半面墙,上头摆着几个搪瓷缸子。

“渴了吧?”姑姑端来两杯凉开水,“这大热天的,干啥去?”

妹妹喝了口水,眼圈红了:“姑,我和姐姐想给妈妈买条围裙。”

姑姑一听就明白了。她在化工厂附近开了个布店,平时卖布料,也做点小活儿。店不大,但日子过得还行。

“你们这是去捡瓶子换钱?”姑姑问完,自己先红了眼睛。她摸摸我的头,又捏捏妹妹的小脸。

我点点头,从裤兜里掏出那天早上刚换的钱:“姑,我们已经攒了九块三毛了。”

姑姑看着那几张皱巴巴的票子,站起来去她常背的那个皮包里翻找。那是个棕色的皮包,有点旧了,但很结实,是姑姑结婚时买的。

“给,”姑姑把皮包递给我,“这包给你们用。”

我不敢接:“姑,这是你的好包。”

“拿着,”姑姑把包塞我手里,“你们的钱就放这里头。”说着又从她钱包里拿出二十块钱,“这些也放进去。”

妹妹扑到姑姑怀里:“姑,我们不要钱,我们自己能攒。”

姑姑搂着妹妹,眼泪掉下来。我从来没见过姑姑哭,心里特别难受。那天上午,姑姑一直陪着我们,还给我们做了西红柿鸡蛋面。

吃完饭,姑姑拿出一条新围裙:“这是我昨天晚上赶出来的,本来想今天给你妈送来。”围裙是蓝底白花的,布料结实,带子也缝得特别牢。

“你们的钱留着买学习用品,”姑姑整理好桌子,“要上学了,该添新书包了吧?”

从那以后,我和妹妹没再去捡瓶子。但那个皮包成了我们的宝贝,专门放压岁钱和平时攒的零花钱。

那年九月开学,我和妹妹背着姑姑给买的新书包去上学。书包是在百货大楼买的,一个红色的,一个蓝色的,都是帆布料子做的,结实得很。

姑姑总说:“上学要紧,缺啥跟姑说。”每次来我家,她都要翻翻我们的作业本,看看写得工整不工整。要是遇到不会的题,姑姑也不会,就说:“明天问问你们老师。”

妈妈不知道我们捡过瓶子的事。那条围裙她一直在用,系带子特别顺手。有时候她系围裙的时候还说:“你姑做活真细致。”

姑姑的布店生意越来越好。九十年代初,大家都爱做新衣裳,姑姑的店里经常有人排队买布。她给我和妹妹做了好几条裙子,都是从店里挑的好料子。

那个棕色皮包,我们一直留着。里边的钱也在攒着,后来给爸妈买了电风扇,又给妈妈买了一条围巾。每次花钱,我们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字迹歪歪扭扭的。

日子过得快,转眼就到了九四年。那会儿我上初三,妹妹上初一。姑姑的身体开始不太好,总说胃疼。妈妈劝她去医院检查,她总说:“没事,喝点热水就好。”

那年冬天特别冷,姑姑还是每个月都来看我们。有一次,她带来一条羊毛围巾,说是给妈妈的。围巾是深蓝色的,一头绣着几朵小花,特别漂亮。

“这是你让我帮着织的那条?”妈妈问。

姑姑点点头:“嗯,用了半个月才织好。”

我这才知道,那条围巾是妈妈出钱让姑姑织的。原来她们都在偷偷准备礼物,谁也不说破。

那年春节前,姑姑住院了。医生说是胃癌,要马上手术。我和妹妹去医院看她,她还是笑眯眯的:“没事,过了年就好了。”

病房里放着一个暖水袋,是那年我和妹妹用攒的钱给姑姑买的。妹妹说暖水袋能暖胃,每次去医院都要给姑姑换热水。

手术那天,我和妹妹在走廊上站了一整天。妈妈进进出出地跑,脸色特别难看。直到晚上八点多,医生才出来说手术很成功。

姑姑在医院住了半个月。那半个月,我和妹妹轮流去照顾她。有一天,姑姑让我把那个棕色皮包拿来。

“你们还留着呢?”姑姑摸着皮包说,“这是我结婚时买的,花了三十五块钱,那会儿可是大价钱。”

我点点头:“一直放着呢,现在还装着我们的钱。”

姑姑笑了:“你们那会儿捡瓶子,可把姑心疼坏了。”

“姑,”我突然说,“你那会儿给我们二十块钱,是不是用的给自己买药的钱?”

姑姑愣了一下:“你咋知道的?”

原来那年姑姑就查出胃不好,要吃药。但她没告诉任何人,省下药钱给我们买书包、做衣裳。

姑姑的病越来越重,到了夏天,人就瘦得不成样子。她躺在病床上,还惦记着我们的学习:“小雨,你马上就上高中了,可得好好学。”

那年九月,我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姑姑特别高兴,让妈妈去她店里拿了两匹布:“给小雨做两身新衣裳,上高中总得体面点。”

妈妈回来的时候哭了,她说姑姑已经说不出话了,就用手比划着要妈妈拿布。那两匹布,一匹是藏青色的,一匹是淡蓝色的,都是上好的确良料子。

十月初,姑姑走了。走之前,她拉着妈妈的手说:“你别太累,让孩子们照顾照顾你。”

那天晚上,我和妹妹抱着那个棕色皮包哭了一夜。包里还装着姑姑给的那张二十块钱,我们一直舍不得花。

日子还得过。妈妈变得沉默了,有时候一个人在厨房里抹眼泪。爸爸忙着照顾我们,也要照顾妈妈。

我上了高中,每天都带着姑姑给做的便当盒。妹妹学习更用功了,说要考上我这个学校。家里的电风扇还在转,姑姑织的围巾妈妈一直留着,只在过年的时候系一系。

转眼就到了九八年,我考上了大学,妹妹也考上了省重点高中。临走前,我整理行李,翻出了那个棕色皮包。

皮包还是那么结实,就是有点褪色。我打开包,里面还放着当年的存折本子,记着每一笔花销:

“1989年7月15日,换瓶子2.5元”

“1989年7月20日,换瓶子3.8元”

“1989年8月1日,姑姑给的20元”

字迹歪歪扭扭的,是我和妹妹的笔迹。最后一页还夹着那张姑姑给的二十块钱,已经发黄了。

妈妈看见我在收拾皮包,过来摸了摸说:“你姑这包是真皮的,当时花了她小半个月工资。”

我问:“那她干啥要给我们?”

妈妈叹口气:“你姑这人,心软。她说看见你们捡瓶子,心都要碎了。”

那天晚上,妈妈给我们讲了好多姑姑的事。原来姑姑年轻时也吃过不少苦,结婚时就这一个像样的皮包。她总说:“有啥好东西,得留给孩子。”

我收拾好行李去上大学,妹妹说要把皮包带在身边。那包就成了我们姐妹俩的传家宝,谁需要了就给谁用。

大学四年,我学的是会计。毕业那年,皮包已经有点开裂了,但我们舍不得扔。妹妹上了师范,说要当老师。

妈妈说:“你姑要是在,肯定高兴。她总念叨着让你们好好念书。”

零三年,我结婚了。新房就在原来化工厂家属院附近。收拾屋子的时候,我特意给皮包找了个地方,放在梳妆台最下层。

零五年,妹妹也结婚了。她在学校教书,嫁到了市里。临走前,她把皮包拿走了,说要放在她们新家。

日子就这么过着,转眼到了今年。我收到妹妹的电话,说她整理旧物,发现皮包里还夹着姑姑的照片。照片是八十年代照的,姑姑穿着一件碎花布衣服,背着这个皮包,站在她布店门口。

那天,我去妹妹家。我们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旧照片。屋子里很安静,只有电扇呼呼地转着,就像小时候一样。

我问妹妹:“你还记得那年咱们捡瓶子的事吗?”

妹妹点点头:“记得,那会儿可舍不得花姑姑给的二十块钱。”

“那钱现在还在包里搁着呢。”我说。

妹妹突然问:“姐,你说现在的日子过得挺好,可咋就觉得少点啥呢?”

我摸着那个棕色皮包,不知道该咋回答。是啊,那时候虽然穷,可姑姑在的日子,怎么就那么温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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