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讨厌我养狗，我不肯卖了，晚上回家吃饭看到桌上的菜我崩溃了

1.

我拒绝考公后的第三天，回到家时，妈妈难得给了好脸色。

一阵饭香味扑鼻而来。

我妈竟然做了一大桌子菜。

自我们二人冷战以来，我妈就没做过我的饭。

她一见我进门就迎过来，连围裙都没脱，一只手拿着锅铲，另一只手在围裙上蹭了蹭，压低声音在我耳边说∶

“程晓霜，我为了你考公可是请了大人物，这可是当年我那拨同学里混的最好的一个，你多问问人家考公经验，可别再给我甩脸子了啊。”

她翘着嘴角，扬着眉毛，满是得意，就好像在说“快对我感恩戴德吧，看看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我心里立马浮现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感。

“妈，我给你说了我不考公不考公，你干嘛总是逼我？”

“我都是为了你好！女孩子家家的，当个公务员多好！”

从小到大，她总是把她的意愿强加在我身上，我真是忍得够够的了。

但她毕竟是我妈，我也不想在外人面前和她吵，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坐到餐桌前。

这顿饭吃的异常沉闷，席间我妈一直让我多说话，我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直到，我妈端上来一盘肉。

“这可是我精心准备的压轴菜，快来尝尝！”

我夹了一口，肉块酥烂，味道香浓，香得我犯恶心。

我心里瞬间涌上一股不祥的预感。

“妈，这是什么肉？”

2.

我妈夹菜的筷子一顿，随即嫌我多嘴∶

“管什么肉干什么，好吃就行呗。”

那位老同学却是笑了∶

“这是狗肉啊，老同学这狗肉做的真不错！”

“狗肉？！妈你——”

我再也压抑不住胃里的呕吐感，捂着嘴跑到卫生间狂吐。

“孩子这是怎么了？”

“别管她，一天天的就是矫情！说不吃狗肉，你看刚刚不知道是狗肉的时候不照样吃得好好的？”

这话让我又涌上一股恶心想吐的感觉。

多日来积攒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顶峰，我冲出卫生间。

“你就是想折磨我对不对？

“你明知道我不吃狗肉！”

老同学见情况不对，把那碗狗肉拿起来。

“丽梅啊，孩子不吃咱就拿下去吧。”

我妈阴沉着脸接过那碗肉，又往桌上重重一砸∶

“她怎么就不能吃了？就是矫情。

“不就是小时候卖了她一条狗吗？跟我闹别扭闹到现在！

“你看看你看看，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都敢跟我顶嘴了！”

那老同学左看看右看看，满脸尴尬，提出要走。

我妈瞪了我一眼把人送出去。

回来就摔筷子。

“程晓霜，我怎么给你说的，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你就让我在老同学面前丢面子？

“吃个狗肉你能死啊？怎么这么矫情！”

我听不懂人话？

我说了一百遍我不想考公她怎么不听？

我说了一百遍我不吃狗肉她怎么不听？

再说我为什么不吃狗肉，她不是一清二楚吗？

3.

小时候爸妈没离婚的时候，我有一只小狗，叫汪汪。

当时爸妈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只有汪汪会好好听我说话。

爸妈离婚之后，爸爸去了国外，我跟着妈妈生活。

妈妈当时跟我说∶

“你把这狗崽子给我扔了，我连你还养不起，还要养一条狗？”

可是我明明听到她和爸爸的谈判结果是，爸爸会每个月给她打一万元的生活费。

“我吃的很少的，妈妈，不要丢掉汪汪，汪汪可以吃我们的剩饭。”

我哭着求了我妈三天，她才同意让我留下汪汪，并且要求我在期末考试考到年级第一，要不然还是会把汪汪丢掉。

我小学的时候成绩只是中上而已，考到第一对我来说有难度。

但是我不怕，那几个月，我天天学习，做题。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做到了！

我拿着年级第一的成绩单兴奋地跑回家。

汪汪却不在了。

它被妈妈卖到了附近的狗肉店。

“你看看你为了一条狗，都能做到这份上，让你留下这条狗还得了？不得天天挂着它？”

“玩物丧志！”

那是我第一次和我妈吵架，当然结局以我失败告终。

我那天晚上一直在大哭，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中午起来，我妈给我端来一盘肉让我吃下。

直到我吃完她才说：“你看你这不吃得挺香的吗？狗肉多好吃啊，汪汪也算是为人类做贡献了。”

我震惊地看着我妈，都没来得及下床就狂吐不止。

后来，我躺在床上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烧退了，留下来的是埋在血肉下的反骨。

从小到大，一直有人跟我讲，我妈是单亲妈妈不容易，要我多体谅体谅她。

我努力让自己懂事，听话。

可是这一刻，在十几年后我尝到我妈亲手送到我面前的狗肉的这一刻。

这根反骨刺破了血肉，支撑我试着为自己活一次。

3.

“妈，我……”

我试图反驳她，然而话刚出口，喉咙发紧，下一刻，我浑身一软摔倒在地。

失去意识之前，我能感受到自己在大口大口的吐白沫。

再次醒来时，我听到医生和我妈的交谈。

“这是严重过敏的症状，是否知道患者对什么物质过敏？”

“过敏？怎么可能！她这几天在家什么都没接触啊？这孩子不会是演的吧，她打小就事儿多。”我妈的声音尖锐刺耳。

“医生，我目前已知的过敏原只有花生，但是我没吃花生，是不是有了新的过敏原？”

我妈喋喋不休的指责渐渐低了下去，她看我一眼，嘴张张合合，最后手一叉腰，挤出三个字∶

“怎么会！”

我心里明白了，她又在饭里加花生了。

从我小时候第一次吃花生吐开始，她就一直想改掉我这个“毛病”，总是偷摸往饭里加花生，试图让我吃下去。

我在家吃饭的时候向来小心，注意把花生挑出去。

她的手段层出不穷，不知道这次又是加在哪了。

我问她∶

“你这次有没有往饭里加花生？”

“我……我就往粥里加了一点啊，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就是不爱吃呢。”我妈的声音越来越大。

“谁让你从小就矫情，我怎么知道你是不爱吃装的还是真不能吃！”

医生都看不下去了，抬手阻止我妈。

我妈还一副忿忿不平的样子，冷哼一声。

“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大，有点事儿就怪我，我不就是给你吃了点花生吗？”

胸闷到说不出话，我看着理直气壮的我妈，想起她从小到大逼我的那些事，顿时觉得更加窒息，抓着被子大口呼吸。

从小到大，她一直是这样，总是觉得我矫情，但凡我提出什么要求，她总是我是在装，在博取视线。

小时候，她的旧衣服太小，我根本穿不了，她却强硬地给我套上："这不是能穿吗？矫情什么。"

结果我穿着她的旧衣服在幼儿园喘不上气。

放学后我跟她说我难受。

她却直接把我拎到小区公园，说我穿她的旧衣服就矫情个没完，她小时候穿着姐姐们穿了好几轮的衣服照样干活。

邻居们纷纷夸她能干，指责我矫情不体谅我妈一个单亲妈妈。

于是我沉默了。

高中时，我极其偏科，物化生单科能排年级前百分之五，政史地却只排百分之七十，选文我只能上大专。

她却偷偷把我的选科志愿改成文，说她就是太强势了才会被我爸抛弃，让我好好学文做个文静的女孩子相夫教子。

我学会了不和她正面吵，在学校申请了转班，还是学了理。

就连高考后报大学志愿这事儿，我都对她千防万防，没让她插手。

她为此和我大闹一场，断了我大学四年的生活费。

这四年，是我自己申请了助学贷款和做了很多兼职过来的。

眼看要毕业了，能找工作了，我只想找个专业相关的高薪工作赶紧把贷款还完，从此过上自由的生活。

然而我妈一个电话把我叫回家，说她生了重病。

最后发现这只是她骗我回家的手段，她不想我找工作，逼我去考公。

往日，都是我先低头，唯独这次，我强硬地不肯让步。

这次回家看到她主动给我做饭，我还以为她终于学会尊重我的意愿。

没想到只是变本加厉地试探。

只要我因为今天的事情让步，她会再搬出那套言论。

“逼一逼，什么都能干，就是矫情！”

一步退，步步退。

4.

我强硬地提出我的要求：

“妈，以后我的事情你不要插手了。”

“你都是我生的，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了你了是吧！”我妈破口大骂，脸色通红。

我沉默以对，只是用平静的目光盯着她。

我对她的心疼、亲情、耐心，早在一次又一次地逼迫中消磨殆尽。

曾经那些浓烈的感情好像被罩在一个玻璃罐中，模糊不清。

我妈也能感受到吧。

她沉默了。

直到出院回家，我们都没再谈及找工作的事情。

回家后的第一天，我无意中听到妈妈和姥姥的电话。

“你非逼她考公干什么？她不是学的工科吗，还是那么好的学校，找个工作赚的钱不比考公多？”

“考公多有面子啊！妈，你不知道，隔壁那个小贱人儿子考公上岸了，跟我得瑟了半天……”

“你傻啊，你小时候逼她做这做那也就算了，小孩子什么都不懂。现在这么大了，正是记仇的年纪，你把她惹急了不认你怎么办？不白养这么大了？”

“那？”

“你现在顺着她来就是。”

我自嘲地笑了笑。

原来是这样。

我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回了卧室。

当晚饭时她主动给我说不再逼我考公时，我的内心已经掀不起一丝波澜。

5.

恰好，我收到了一份面试邀请，就在距离我家十公里的地方。

我前一天晚上准备了面试时穿的衣服，便早早入睡。

我只求能早点找到工作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家。

第二天起来，我早早准备好的正装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小白裙。

我急忙蹬上拖鞋，冲出卧室。

“妈，我面试要穿的衣服是不是你给我拿走了？”

“我不是给你放那了吗，你穿就穿那条裙子，不挺好的吗？”

去面试穿着得体是最基本的，而她口中还行的小白裙无袖低领，肯定不行。

“你把我准备的正装放哪里了？”

我急得在家里翻找，就是找不到。

我妈在我身后跟着我，一直念叨∶

“你就穿那件就行，听妈的准没错，人家都喜欢这种温柔清纯的女孩子。”

我把手中拿着的衣服往地上一摔，烦死了。

“妈，你不懂能不能不要插手，世界不是按你的想法转的，我也不是！”

我妈发出一连串的“啧啧”声。

“你这孩子长大了脾气就是越来越大了，让你穿个裙子怎么了？为了一件衣服急成这样。”

“这是一件衣服的事吗？”

我跟她完全说不通，只道∶

“你把我准备的那套正装拿出来好不好？我求求你了妈，别逼我了。”

“给你还不行吗！”

我妈走到阳台，从洗衣机里拿出我的衣服丢到我面前。

我看着皱巴巴不成样子的衣服，只觉得无力。

但是我只有这一件正装，再去买也来不及了。

我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把衣服抚平，最后连饭都没吃就冲出家门。

可是这样还是迟到了。

我赶到的时候，排在我后面的一位面试者刚好进去。

有好心的面试者告诉我，刚刚念到我的名字我不在，于是便顺延了，我可以在最后一个去面试。

可是当场中只剩下我一个人没有面试的时候，我推门而入，却看到面试官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抱歉，我们不接受不守时的员工。”说完，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我还是很皱巴的衣服，“再者，我感受不到您对我们公司的尊重。”

说完一行人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出了公司之后，我一个人在路上走了好久好久。

身旁是车水马龙，喧嚣世间，我却只觉得这个世界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到家之后，我直接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家，不待了！

6.

我一言不发的样子惹怒了我妈。

她对着我大吼：

“你一进家门就摆这副死人脸给谁看！

“你面试没过是你自己没本事！我好心给你弄衣服你不领情就算了，还怪上我了！

“我一个人把你拉扯到这么大容易吗？你一天天抓着点小事就不放，矫情！”

我已经不想再和她争辩任何东西，她永远认为自己是对的。

我默默把最后一件衣服放进行李箱。

把行李箱合上，拉起行李箱拉杆。

和她擦肩而过的时候，我对她露出一个苦笑：

“妈，我以后就不在你身边碍眼了。”

她不信我会真的离开，在她心里，这只是我矫情博取视线的一个手段。

“你出了这个家门就别再回来了！”

我脚步未停，头也不回的离开。

在心里给出了我的回答：“嗯，我不回来了。”

7.

好在，还有闺蜜收留我。

她在这个城市找了份工作，早就不和爸妈住在一起了。

我提着行李箱进门的时候，她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程晓霜，你终于摆脱她了！”

在闺蜜鼓励的眼神下，我险些落下泪来。

我和她是高中最好的朋友，她知道我一直想挣脱我妈的控制，也知道我一直放不下母女之情。

如今，我彻底决定和我妈断了联系，她应该是除了我之外最开心的人吧。

只可惜没法常常见面。

我本来打算留在大学所在的城市的，我妈一通电话把我骗回家，我匆忙中还抽出时间约了我家所在的城市的三场面试。

现在还有两场，大概率也是留不下来，面完我就回去了。

直到一周后，第一场面试结束，我妈都没有联系我。

这样也好，互不打扰。

不过，我还是低估了我妈对我的控制欲。

8.

在如约到达第二家公司，打算进行面试时，我察觉到周围人隐隐向我投来的怪异视线。

我找到一位看起来比较面善的女生，问她：

“你好，请问我今天的着装是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吗？”

对方没回答我，反而皱着眉头侧了侧身子，躲着我，就好像我是什么病菌。

我一连问了几个人，都是这种反应。

我前面只剩下一个面试者，而卫生间离这里还挺远的。

但是想起上一次因为那件皱巴巴的正装得到的评价，我咬咬牙起身向卫生间跑去。

跑到一半，电话铃声响起。

我一接起来，闺蜜就在电话那边激动地大喊：

“程晓霜，你妈太不是个东西了！你看我微信转你的文章！她颠倒黑白！”

我急忙点开和闺蜜聊天框，那篇文章的标题是：

“亲生女儿对单亲妈妈不闻不问，这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我颤抖着指尖点开那篇文章，快速阅读。

我突然就明白了。

为什么别人对我投来那种眼神。

为什么别人对我避之如蛇蝎。

原来我是一个嫌贫爱富、爱慕虚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女儿。

我妈甚至提供了我大量的照片，任由别人放出来。

我妈给我带来的麻烦如影随形。

但是一会儿还要面试，我跑回去，稳定着情绪。

“下一位，程晓霜！”

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办公室。

……

“你的情况这边了解了，请问你的预期薪资是多少呢？”

“我——”

“程晓霜！”

我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道大喊打断。

我妈气势汹汹地推门进来，门装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

“程晓霜你真是翅膀硬了是不是！这都多少天没回家了？

“要不是有好心人告诉我你在这里，我还满天找你呢！”

我妈这行为让我尴尬得无地自容，我感到自己的脸火辣辣的。

“妈，我面试呢，你先走行不行？”

我妈对我的话充耳不闻，反而转向面试官：

“你们帮我教育教育这孩子啊，不就是动了她的衣服，她就直接离家出走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都不要我这个妈了！”

尴尬的氛围蔓延。

面试官们面面相觑，最终一位之前一直微笑的面试官站出来：

“程女士，你先离开处理好自己的家事吧，后面还有其他面试者。”

我仍存一丝希望：

“那我的面试……”

“目前我们了解的也差不多了，面试结果邮箱通知你。”

成年人说话点到为止，我心里明白了。

硬拉着我妈离开了公司。

9.

一出公司，我妈就挣脱了我的钳制，冲我大喊：

“程晓霜！”

好，吼我是吧？比谁声音更大是吧？

我真的受不了了。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其实就是看不得我过得开心对不对？你一天天打着为我好的旗号插手我的所有事情，可是哪一次不是导致了更坏的结果！你根本不想要一个女儿，你只是想要一个任你支配的炫耀品！”

我说着说着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周围不断有人投来窥探的视线，我却不在乎了。

都没关系了。

反正我妈会把我在意的一切摧毁。

小时候穿一件合适的衣服的愿望，高中时选科的权利，长大后找工作的自由。

别人唾手可得的，我通通都没有。

我妈被这么多人围观，觉得丢人。

一个劲儿地重复：

“妈也不懂啊，妈也是为了你好。

“妈知道错了，你先跟我回家行不行？”

我冷眼看着她的道歉，无动于衷。

我知道这只是她的缓兵之计。

她只是想让我先跟她回家。

这几天，她可能会消停，看似尊重我的一切决定，可是过不了多久，她又会固态萌发。

她会指责我的一切决定，或者看似让我自己决定，却给我施加百般阻挠，直到我不得已顺从她。

她不是说我矫情吗？不是觉得只要是为我好我就不应该怪她吗？

那就让她也感受一下这种感觉好了。

我跟闺蜜说了一下情况和我的计划。

闺蜜大力支持我：

“程晓霜，你尽管去！我这里随时是你的退路。”

我心里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之后，我搬回来家。

这一次不是为了祈求我妈的理解，我只为她体会到我的痛苦。

10.

我妈一直不爱吃芹菜，闻到芹菜的味道尚能忍受，但是只要吃到嘴里就会恶心想吐。

我学着她的样子，熬了一锅海鲜粥，把芹菜细细地剁碎了掺在粥里。

我只给自己端了一碗粥。

我妈看见我只给自己端了一万就不顾青红皂白地指责我：

“你有没有良心，谁家孩子端饭只端自己的？”

我冷冷瞥她一眼：

“这粥你喝不了。”

她“呸”了一声：

“有什么我喝不了的，你就是不想孝敬我！”

说完她就伸手把粥从我手里抢过去。

她这个反应，简直在我意料之中。

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只喝了一口，立马喷了出来。

啪的一声，她把筷子拍到桌子上，气冲冲地指着我问：

“程晓霜，你不知道我不吃芹菜吗？一吃就恶心难受，就因为我动了你的衣服你恶意报复我是吧！”

她气得摔筷子拍碗，把好端端地一桌菜弄得乱七八糟。

我无动于衷，反而大方一笑：

“不是呀妈妈，我不是血压有点高吗？芹菜可以降血压呢！

“而且我不是说你喝不了吗？”

被我用话一噎，我妈登时说不出话来。

她脸红了白，百了红，最后腾的一下站起来，一幅很伤心的样子：

“程晓霜，我是你妈，你降血压吃芹菜就自己吃，哪有一家人熬粥就给自己熬的。

“你是不是因为我管你就怪上我了？”

说着她又坐下，抬手就要抹眼泪：

“我一个人把你带到这么大，你不念我的好就算了，还——”

我直接打断她。

“妈！我没有不念你的好，芹菜是很健康的蔬菜，多吃对身体好。”

“你只是不爱吃又不是不能吃，你矫情什么？

“人不能矫情，这是你从小就教我的。”

说完我直接盛了一碗粥回卧室，喝了起来。

我妈一言不发，没追上来。

可是这还不够。

11.

我妈对羊毛过敏，我把我房间里的沙发坐垫换成了柔软的羊毛坐垫。

说来可笑，我卧室里的沙发，我妈坐的次数比我还多。

她总是在早上我还没醒的时候就推门而入，坐在沙发上喊我起床，开始念叨我。

果然，第二天早上她又来了，看也没看一屁股坐在沙发上。

“程晓霜，昨天那个芹菜粥的事情你改给我道歉。

“你就是跟妈赌气对不对，哪有孩子记自己家长仇的？”

我像往常一样，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应和几声，祈求她能早点离开。

几天后，她顶着一身红疹闯进我房间。

狠狠撕扯着窝沙发上的羊毛坐垫，发了疯一般的又哭又闹：

“你非要害死我你才开心吗？

“我不就是给你换了身衣服，你就天天报复我！你明知道我对羊毛过敏，还故意铺羊毛坐垫。

“我怎么生了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白眼狼！”

我回忆着，我因为花生过敏躺在床上的时候，她说什么来着。

哦对。

是这样的。

我学着她的样子：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你就是不喜欢羊毛呢。

“谁知道你会这样！而且也不是我让你坐的呀。”

“再说又不是好不了，能不能别这么矫情。”

这话一出，我妈更加撕心裂肺，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很伤害她的事情。

可是明明是她先对我这样的。

我抱着胳膊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她对房间里的东西又摔又砸。

里面不乏我为了讨她欢心做的手工礼物。

不过没关系。

她我不在乎了，这个家我也不想住了。

12.

离开之前，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做。

帮助我妈改掉“玩物丧志”的坏习惯。

我妈她超级痴迷麻将，每周末必会和她的小姐妹约着一起打麻将。

可是妈妈，打麻将对您的腰椎颈椎都不好啊。

我拿出手机找到了妈妈小姐妹的联系方式。

“喂，陈阿姨，我妈妈身体不太舒服，这晚上就不去打麻将了吧。”

其实我妈在陈阿姨她们那群小姐妹里也不讨喜，我她总是对别人的生活指手画脚。

说这个老公不中用，那个婆婆太恶毒。

有一次我甚至亲耳听到陈阿姨她们吐槽我妈。

转头看见是我才住了嘴。

陈阿姨她们早就不想和我妈玩了，只是贸然说出口，我妈可能会闹。

她们也有所顾忌。

这下听我一说，她们果断决定转移阵地和别人玩。

寒暄几句后，我挂断了电话。

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准备我的面试。

吃晚饭的时候，我妈终于注意到了展览柜上的定制麻将不见了。

我趁她不注意把她的宝贝定制麻将藏起来了。

一瞬间，她尖叫起来。

“程晓霜！！！我的定制麻将呢！”

她冲过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猛晃：

“我等了好几个月才拿到的麻将，你给我弄哪去了！”

我抓住她的手腕，用力把她的手从我的肩膀上掰下去，后退几步，冷冷地看着她：

“妈，玩物丧志啊，你说的。”

“玩物丧志”这四个字似乎也触及了我妈埋在深处的记忆。

她的眼神几经变换，愤怒、心虚、厌烦，最后定格在强装镇定，冲我吼处一句：

“那又怎样！”

我笑着摇摇头，最后一次向她说出我的心里话：

“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是我小学就学过的道理。

“你知道被别人插手自己的事情很难受，为什么还要一直插手我的事情呢？

“你说你为我好，可是你真的只是为了我好吗？还是说你掌控不了自己的人生，就要在我身上满足你的控制欲呢？

“妈，我不是你的女儿，这二十年来，我只是你精心装饰的一个摆件。”

……

话音一落，满室寂静。

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妈，哪怕她有一丝丝地愧疚，我可能都会忍不住心软告诉她一会儿不要去打麻将了。

但是她没有，她恶狠狠地冲我说：

“你是我生的，我自然有这个权利！”

我心生厌烦，只想让她快点走，说道：

“麻将反正已经丢了，你不是每周这个点都要去打麻将吗？怎么还不走？”

她看了一眼闹钟，匆忙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打麻将。

站在门框处，她回头狠狠瞪我一眼，丢下一句：

“你给我等着。”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想到一会儿可能会发生的事情，一种报复的快感袭遍全身。

不到半个小时，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寂静。

刚点了接通，就听到我妈气愤的声音：

“程晓霜！是你给她们说我不去打麻将了？”

我笑着回答：

“是啊妈，您不是总说腰疼吗？打麻将久坐对腰椎不好。”

那边传来一阵东西被打砸的声音，隐约还有工作人员的劝阻。

以我妈的暴脾气，我能想象到她此时也许气得在拍桌子摔东西。

她的火气从电话中就能听出来：

“程晓霜，我的事你少管！你知道今天我白跑一趟有多尴尬吗？我自己一个人灰溜溜地跑到麻将馆，结果根本没人！”

“我现在气得嘴都打哆嗦，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要是以往见她这幅样子，我会心疼她，并做出退步。

现在我不会了，我退一步，她就进一步，不给我留一点空间。

我反唇相讥：

“你是我亲妈啊，我怎么能不对你好，你见过天底下有害自己父母的女儿吗？

“我只是想让你腰椎好点罢了。”

我妈还想再说些什么，对面却传来一阵哐当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倒了。

与此同时，我听到店员的尖叫：

“小心！”

接着电话便被挂断。

再次见到我妈是在医院，她脚缠着纱布。

原来她当时气不过，在人家店里砸东西，却不小心弄倒了置物架，被上面掉落的东西弄伤了脚。

病房里，我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妈，毫不留情地说：

“你说你矫情什么？不就是人家没和你打麻将吗？你至于发那么大火？

“要不是你自己生气砸东西，怎么会被砸伤？”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后来，听说麻将馆店家以“扰乱公共秩序”为由告了我妈。

我妈被判五天拘留。

我拒绝了保释她，甚至连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她在电话里哭着说自己真的错了，以后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尊重我。

但是我已经没办法再信任她，接受她了。

我一看见她就会想到她毁了我那么多美好的时刻，我会生理性地感到恶心。

她不在家的那五天，我把东西收拾好便离开了。

除了一张纸条告诉她“我走了不必找我”，我没留下任何东西。

站在门前，我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我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没有爱意的家并不是避风的港湾，更有可能是逼疯我的地方。

我离开家后买了最近一班回学校所在的城市的机票。

我望着舷窗外。

随着飞机缓缓攀升，穿越云层，我的心情好像也在慢慢飞扬。

生命中的一部分泥垢被我亲手扯下丢掉，从此轻装上阵。

12.

得益于我大学时期在当地公司参加的多段实习，我的履历还算丰富，且认可度颇高。

很快我就找到了心仪的工作。

工作后的一年，我还清了所有贷款。

那一天，我和闺蜜相约出去旅行，我们躺在沙滩椅上，吹着海风。

这时我收到一条短信，是一幅定制麻将的照片。

我当初藏起来的定制麻将还是被我妈找到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妈妈知道错了”六个字，只是摇头笑了笑，便删去了短信。

闺蜜也笑了，很是灿烂，她冲我举杯：

“程晓霜，你真的开朗的好多，好漂亮！”

我们一起在阳光下畅聊，大笑，无拘无束。

13.

春节那天，我接到一个电话。

我没有保存那位联系人，但是这个号码我烂熟于心。

我想了想，最终还是接起了电话。

“晓霜，妈真的知道错了，你有空回家看看好不好？”

我沉默不语。

对面又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你回来吧，妈不会再乱插手你的事情了。”

她的声音真挚恳切，可是我没办法再有一丝动容。

有一些伤害注定无法轻松抹去。

好在，我可以选择绕过。

“妈，我会尽到我身为子女的责任的，但是我不会再回去了。”

说完我就果断挂断了电话。

不到十分钟，外婆的电话打来：

“晓霜啊，今天过年了啊，你妈想你想得都发烧了，一直念叨你呢，盼着你回来过年啊！

“再说这是你妈，你怎么能不管她呢？

“外婆也想你啊。”

我再一次重复了我的想法：

“我不会不管她的，我会尽到我身为儿女的责任，每个月给她抚养费。”

外婆不吱声了。

我冷笑一声，外婆从来没管过我。

我身上值得她看中的地方，只有投资价值吧。

她说想我和我妈说不管我一样可笑。

后来，有时能碰到一些老家的亲戚或者邻居，他们看到我总要频频提起我妈的不易，劝我回去看看她。

我每次都嘴上笑着说会的会的，但是一次也没回去过。

我不恨她，已经是我能尽到的最大的努力了。

14.

多年以后，我也有了一个女儿。

她穿着漂亮裙子在我面前转圈：

“妈妈，妈妈，我明天穿这个衣服去上学好不好？”

我蹲下身，笑着摸摸她的头：

“当然可以啦，我们小乖想穿什么就穿什么。”

我尊重女儿的一切意愿。

我为她在身后打伞。

我只会保护她，不会控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