泌尿外科女医生×嘴硬毒舌男总裁

发布时间:2024-11-29 18:58  浏览量:6

1、Allergy001 ...

医学研究表明,人体细胞会在七年间全部更新一次,某种意义上说,七年时间,地转天移,你是全新的你。

而今年,是他们分开的第八年。

一个崭新的、脱胎换骨的第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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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微斜,空气潮热的快要喘不过气,七月的江坞像一个巨大的玻璃罩子,牢固的将所有人笼在其中。

祝敏从驾驶位上下来,撑着一把黑柄雨伞,即便如此,雨水还是打湿了她的裙边,随着走路的摆动幅度,湿漉漉的裙边来回蹭着她的小腿,灰色的云遮住了太阳,可空气里仍有不可忽略的潮湿和闷热,祝敏下意识的加快了步伐。

江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停车场没有固定车位,而离医院住院部近的停车位基本上都是24小时有车停着的,或许是病人停放,或许是值班医生停放,再加上今天天气不好,祝敏找到的停车位离她的办公室距离有五六分钟左右的步行路程,这一路上,不知名的花瓣被打落了一地,被来往的人踩的泥泞,孤寂的蹉跎在被雨水打湿的地面上。

当她到达更衣室时,裙边已经被打湿的彻底,完完全全的贴在她的小腿上,黏腻的令人不适,祝敏迅速的将连衣裙换下,穿好她放在更衣室的纯色短袖和长裤,套上白大褂,更衣室的衣柜内侧有镜子,祝敏扫了一眼,或许是昨晚看文献改论文到凌晨一点的缘故,眼下覆着一层淡淡的乌青,祝敏皮肤很白,在雪白对比之下更显的她略显憔悴。

她双手搓热掌心,用手掌轻轻按在自己的眼睛上,几秒过后,她挪开手掌,离开更衣室。

祝敏到达科室时,刚刚七点十五,她给自己冲了一杯黑咖啡,等她冲好咖啡,科室里也有其他同事到了。

“祝敏师姐,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说话的是医院的实习生邱林峰,他现在硕士研一在读,又是祝敏的直系学弟,且两人师出同门。

祝敏笑了笑,“要求七点四十上班,你来的也很早啊,吃早饭了吗?”

“吃过了。”邱林峰眼睛转了转,“师姐昨晚是在忙论文答辩的事情吗?”

祝敏听到后点了点头,故意说:“熬夜这么明显吗?”

邱林峰不好意思的低着头:“不是啦,是看到师姐在冲咖啡。”

祝敏笑了笑,又抿了一口咖啡,咖啡仍有些烫口,向上的蒸汽熏着她的眼眸,“走吧,该查房了。”

邱林峰跟在祝敏身旁,他很佩服自己的师姐,高考被北大医学部本硕博临床八年连读制录取,在去年就拿到了江坞市第一人民医院的正式聘用书,只要等到博士毕业,就能入职,并且条件待遇丰厚,而现在,祝敏虽然是以博士实习生的身份在医院里工作,但等到九月份博士毕业,就能顺利成为市一院的正式医生了。

在去病房的路上,祝敏问邱林峰,“来医院实习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比我想象的还要兴奋,但是压力也很大,师姐你知道,我本科不是咱们学校的,考研考过来,和大家的起点不一样,来到市一院实习,很喜欢这里的氛围,这里的医生都很厉害,能学到很多,但是又怕我的学历以后没法留在市一院……”

邱林峰觉得祝敏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那就是能毫不设防的对她敞开心扉,她总给人以温和谦逊的感觉,她身上给人一种十分平和的气质,仿佛没有什么能攻击伤害到她,她也不会和任何人发生争吵。

毫不夸张的讲,邱林峰在她身上能感受到一种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悲天悯人的气质,很多心里话,邱林峰总会想告诉祝敏,听听她的建议。

市一院是江坞乃至全国都数一数二的医院,想要留在这里的医生数不胜数,而能留在这里的医生都是专业能力极强、学历极高、过关斩将才能最后被市一院录取。尤其是近年来,就业形势愈发严峻,大家在学历上“卷”的越来越厉害,从第一学历到硕士、博士,从论文数量到课题质量,无一不在彰显着他们想要筛选出最优秀的人才。

“你考研能考上,就证明你的能力是没问题的,你现在才研一,未雨绸缪早早规划是好事,但是你要相信你自己,既然你觉得你的本科不一定能达到市一院的要求,那就在研究生阶段里认真学习,多发论文,总之不要太悲观。”祝敏理解邱林峰的想法,市一院人才济济,各路高手都想留在这里。

“嗯嗯,谢谢师姐,我会努力的。”邱林峰笑着说。

他每次和祝敏交谈,都会觉得祝敏身上给人的感觉太舒服了,平和又温柔,邱林峰甚少在同龄人身上见到这种气质,他常常想,一定是祝敏师姐的父母一定是很温柔的人,讲话肯定是轻声细语的,这样的家庭才会培养出这样的孩子。

不止是邱林峰这样想,住院部的病人也是这样想的,病人们都知道祝敏医生人品好,医术好,性格好,有些男病人开始看到是女医生,会不好意思找祝敏看病,可通过简单的交谈,他们发现祝敏医生格外有耐心,而女病人就更喜欢祝敏了,很多女病人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是不想让男医生看病的,而他们这类科室通常男医生又偏多,所以她们会特意挂祝敏医生的号,祝敏检查的动作都比旁人温柔许多,不会弄痛她们。

口口相传,不少病人都会特意挂“市一院泌尿外科”祝敏医生的号。

查房到一个小朋友时,祝敏特意看了一下他的病例,遗尿症,也就是儿童尿液控制问题,这多发于五至七岁的儿童,但是这位小患者已经十岁了,祝敏看了邱林峰一眼,他比了个口型,似乎在说“吓尿的”,祝敏心中就知道了。

这位小患者不是她接诊的,但是祝敏也听说了,这位小患者是被自己的妈妈给“吓尿”的,小患者在学校里听到班里的小朋友都在讨论自己是怎么来的,有同学说自己是双十一买东西送的,有同学说是自己的妈妈做梦梦到自己是神仙身边的仙童下凡,也有同学说是自己是她的爸爸钓鱼的时候钓上来的……

这位小患者也回家问自己的妈妈,而他的的妈妈说,他是从垃圾桶里捡来的,还说如果他不听话,就把他重新扔到垃圾桶里去。

如果让成年人听到,肯定知道是妈妈在逗自己的小孩,可是这位小患者当真了,真的以为自己是垃圾堆里旁人不要的孩子,而且还有可能被“送还”到垃圾桶里,直接被吓得眼泪都出来了,当晚就尿床了。

如果只是一次尿床还不至于住院,但是接连三天,他每晚都遗尿,不得已,他的妈妈带他到了医院,自然把情况都跟医生说了,还拜托医生能不能给孩子讲一下怀孕的过程,普及一下生物知识,让孩子知道他究竟是怎么到这个世界上来的。

当天接诊的医生是科里的钱主任,后来钱主任在案例汇总的时候把这件事跟科里的同事讲了,大家都知道现在科室里有位“被吓尿”的十岁小朋友了。

这个小朋友很喜欢祝敏,事实上大多数病人都很喜欢她来查房,祝敏没有部分医生身上的压迫感和冷淡,她很有耐心,总是很温柔的倾听他们的描述,安抚他们,并且对症下药的给予处方。

“医生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出院啊?我是小男子汉,不会……”

小朋友红着脸,“尿床”两个字像是烫嘴一样说不出口。

祝敏笑着问他:“这两天食欲怎么样,晚上入睡前心里紧张吗?”

小朋友拍着胸脯说:“我一顿能吃两个汉堡!一点也不紧张!”

祝敏听到后没有看小朋友,而是和孩子妈妈说:“孩子妈妈注意一下患者饮食,清淡一点,再观察两天。”

小朋友的笑容一下子垮了,像个泄了气的皮球,“早知道不吹牛了,其实我这两天吃的很清淡,妈妈一直让我喝粥,是我太想吃汉堡了,才这么说的。”

孩子妈妈看向祝敏:“是啊,医生,这两天一直按照医嘱说的,言语上不刺激他,饮食上也很清淡,尽可能的安抚他,而且他昨晚没有出现遗尿的现象。”

祝敏要离开病房的时候,小朋友拽着祝敏白大褂的衣角问她:“医生姐姐,我还有多久才能能吃汉堡啊?”

祝敏戴着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含水眼眸,“再坚持两天好不好?相信小男子汉一定可以的。”

查房结束后,祝敏回到办公室,才发现手机里高中班级微信群叽叽喳喳的讨论了了99+条消息。

除此之外,祝敏还收到了高中班长简思高发来的婚礼请柬——

「爱是长途跋涉,步履未停,此时此刻,诚邀您携家人一同见证新郎简思高与新娘季晚婉的婚礼。」

是一个电子邀请函,里面放了他们拍的婚纱照,简单的讲述了两位新人从相识到相恋的过程,请柬的最后放了婚礼的时间与地址。

高中班长的婚礼,他们全班翻山越岭也是必然要去的,祝敏已经猜到了,班级群里多半也是因为这件事。

祝敏点开微信群,果不其然,他们讨论的热火朝天。

【简大菩萨的婚礼,说什么也要去的!小弟我会奉上厚礼一份,还望班长笑纳。】

【相信咱们全班同学都会去的!】

【大恩不言谢,班长你放心,我们肯定会去的!】

【让嫂子看看,我们班长的人缘多么好!】

【可惜嫂子不是咱们班的,不然嫂子可能更早就会爱上班长!】

【嘿嘿,婚礼当天一定要把班长当年的伟大无私行为告诉嫂子!】

【……】

他们高中理科一班同学给简思高起了个外号,叫“简大菩萨”,简思高作为他们班长,性格好人缘好,平时有什么不会的题问他,即使他手头有其他的试卷在写,也会先给同学讲题,而且收作业的时候,偶尔没写完,他也不会告诉老师,所以同学们都称他为“简菩萨”。

但是真正让大家顶礼膜拜的,是发生在他们高考当天。

考理综那天,全班同学早上还没有出发去考场,大家都在班里复习,简思高忽然问了老师一个平时很少练的物理题,说这是他昨晚梦到的,梦里没做出来,醒来之后也没想出怎么做。

这类型的题目老师说太刁钻,也不是高考重点,所以平时练的很少,但是简思高问的那道题,班里很多同学都听到了,于是大家齐刷刷的看着老师,离高考就还有一个半小时了,即使自己复习也学不进去什么,不如听听老师讲题,于是物理老师在黑板上给全班同学都讲了一遍。

讲完这道题,物理老师还贴心的问了问全班同学都会了吗?大家信心满满的回答老师,随后出发去考场。

拿到试卷的那一刻,他们理科一班的同学们眼睛都瞪大了两圈,完全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简思高问物理老师的那道题目,换了背景、换了数值,可就是这么换汤不换药的出现在了高考的试卷上。

那是一道十五分的计算题!

这可是连续近十年没有在高考中出现过的考点,这次还是以计算题的形式出现,如果老师不讲,他们大概率是做不出来的,即使会做,也要花大量的时间整理思路并且计算量很大,在高考考场上本来就容易紧张,碰到这样的题目现场梳理很浪费宝贵的时间,而且容易慌了手脚,影响接下来题目的发挥。

但因为物理老师在进考场前都讲过,他们班里的同学基本都很顺利的将这道题写了出来。

因为简思高的“壮举”,让他们全班的平均分比其他理科班级高了十分左右,而且理综平均分更是在全市都名列前茅,这可是高考!是提高一分秒杀千人的高考!简思高可是他们全班当之无愧的“恩人”!

于是“简大菩萨”的称号在毕业后被大家叫的更广泛了。

高考结束后,简思高还被大家调侃名字起的好,“思高”不就是“score”的谐音吗?那“简思高”不就是“捡分数”吗!总之,拖简思高的福,大家高考都算得上是超常发挥,考入了理想院校。

大家的同学情谊也都延续到毕业多年之后。所以简思高的婚礼,不论如何他们高中同学都是要去的。

祝敏自然也是这“十五分”的受益者,她超常发挥,比平时的模考中的最好成绩高了二十七分,这让她毫无悬念的被北大医学部录取。

祝敏看着简思高的婚礼请柬,婚纱照上新郎新娘笑的幸福灿烂,祝敏一下子想到了高中,简思高曾经冲她笑的十分八卦,一副吃瓜模样,来打探祝敏和他发小的最新情况。

是啊,以他们俩的关系,简思高的婚礼,他大概率会到场吧。

祝敏将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杂糅的情绪在心底酦酵滚涌,无限蔓延,记忆没有随着时间褪却色彩,她不必一年一年的细数日子,她清楚的知道距离高中毕业已经七年过去了,今年是第八年。

是他们分开的第八年。

是他们不曾见过一面的第八年。

是祝敏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她的第八年。

是各自生活,或许辉煌,或许落寞,或许早已将她抛之脑后的第八年。

2、Allergy002 ...

祝敏向来不喜欢看重归于好破镜重圆一类的影视文学作品,对于主人公在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一天罕见的遇见对方,那种和现实生活毫不相干的侥幸和被上天眷顾的瞬间,她会隐隐的羡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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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敏在微信里给简思高回复:【恭喜班长,新婚快乐,百年好合,婚礼一定会准时到场。】

人类社会关系复杂,不是单行线,没有办法随时抽离,更没办法说斩断就斩断,祝敏做不到和他有关的一切都断联。

简思高大学读的清华自动化专业,除了每年的高中同学聚会外,他们这些在北京上学的同学读书时也时常在北京小聚,于情于理,班长的婚礼,她都不会缺席。

简思高没多久回复祝敏:【感谢感谢!婚礼见!】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条消息:【已经有不少老朋友老同学都说会来啦,大家都很久没见了,届时咱们好好聚一聚。】

祝敏看着屏幕上的这两行字,她微不可察的因为这两行字晃了神,尤其是“老朋友”这三个字,她自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嘈杂,她清楚的明白简思高是什么意思。

他在给她打预防针,提前告诉祝敏,他的老朋友江聿过一定会去。

祝敏从大一开始,繁重的学业将她的生活堆砌的满满当当,顶尖医学院对学生的要求极高,她一刻也不敢放松自己,而且她也不想有一刻的空余,她把她为数不多的课余时间也安排的满满当当,她泡在学校图书馆看完了一本又一本的书,她去练习拳击、去画室画画、去参加公益活动,跟着导师参加一个又一个的学术论坛,她一点也不想有多余的时间去胡思乱想。

她逼迫自己和高中的回忆、和过去的自己割裂,往事犹如一根扎在她心中不甚明显的倒刺,只要假装它不存在,那便可以相安无事、粉饰太平。

祝敏不止一次这样的自欺欺人。

纵使祝敏学的是医学,研究人类是她的专业,可她仍然弄不懂人类——

人类可真是一种奇怪无比又口是心非的生物。

提出分开的人是她,试图忘记可又念念不忘的人亦是她。

她不认为自己对他旧情难忘,她不认为这是当初懵懂感情的延续,她不认为自己放不下,先说离开的人可是她。

只是这么多年,她没有忘记他罢了,想知道这些年他过的怎么样、好不好。

仅此而已。

班级群里大家的讨论络绎不绝,开始讨论给班长随多少份子,祝敏看了两眼,大家说的话越来越无边际,从最开始的平均偏上的水平发展到大家能集体凑出一套北京房子的首付。

祝敏没有参与这些话题讨论,她安静的在群里潜水,可情绪仍然控制不住的翻腾,她打开病历,用专业内容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在工作的时候,不会受到任何外界干扰,这是身为一个医生的基本职业素养。

直到她的办公室门被人敲响。

“请进。”

是同一科室的梁静雯医生,泌尿外的男女医生数量并不平均,她们是科室里唯二的女医生。

“小祝医生,下周五有时间吗?帮忙换个班呗?”

梁静雯医生双手合十,“拜托啦,外公下周六要过寿,我想周五下班就回老家,可是周五我值夜班,下次我帮你值夜班可以嘛,帮你值两个!”

下周六是班长的婚礼,下了夜班再过去完全来得及,祝敏答应了,“不用值两个,我答应你就是啦。”

“谢谢我们祝敏医生!”梁静雯来了一个飞吻,“我们老家的芒果特别好吃,等我回来你尝尝。”

祝敏开着玩笑道:“喂!雯子你怎么还恩将仇报!”

他们这些医生值班的时候,有三大魔咒,只要碰了就会特别忙,芒果就是其中之一,虽然封建迷信不可取,但是大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无论如何,在值班的时候像是芒果、火龙果、旺仔牛奶之类的是绝对绝对不能出现在值班室的。

“放心,不会夜班的时候拿来的。”梁医生笑着说,“这次多谢你。”

她已经是医院的正式医生了,入职比祝敏要早,对于这个新来的祝医生,她打心眼里都是喜欢,祝敏毋庸置疑是漂亮的,五官精致,皮肤细腻,就连一头黑色的秀发都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祝敏穿着和所有人一模一样的白大褂也能从中一眼看看到她,但她的美并没有尖锐的攻击力,是一种很柔和舒展又十分大气的美丽。

太过漂亮的女生容易吃亏,很容易被人误会成没有真才实学的“花瓶”,但祝敏刚到科室不久,便用她的实际行动证明了她在男多女少的泌尿外科里可以是一位多么优秀的医生。

***

作为简思高的多年老友,江聿过自然收到了婚礼请柬。

他收到婚礼请柬的时候,正在外婆家,他的表弟方怀瑾从卫生间出来后便挪到沙发上,立刻半靠在沙发靠背上,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呻|吟,“外婆,哥,我是不是要死了。”

外婆心疼的说:“小怀啊,难受就赶紧去医院看看,你都两天了,这样也不是办法啊。”

还在读大学的方怀瑾正是要面子的时候,“外婆,我再喝点水就好了,真的,明天就能好,别让我去医院。”

外婆没办法了,对江聿过说:“阿聿,你快劝劝你弟。”

江聿过心不在焉的“嗯”了一下,此刻,他的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是简思高发来的消息:【我们班同学不出意外大概率都会来。】

【江总肯不肯赏光莅临?/坏笑//坏笑/】

简思高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口吻调侃江聿过。

片刻后,江聿过半低着头冷笑一声,“外婆,你别管他,他疼成这样都不去医院,等哪天真废了,有他后悔的时候。”

“你!”方怀瑾被江聿过的冷血刺痛,“哥你居然这么冷酷,难怪你……”

难怪你被人甩。

和江聿过那双淬了寒冰似的眸子对上,方怀瑾保持最后的理性,及时刹车,没有将心底想的话说出口,他作最后的挣扎:“我一个大男人,去医院看那里,怎么好意思的吗!要你你去吗!”

江聿过今天像是吞了枪药,比平时还要毒舌:“现在尿血不好意思去看,等哪天不|举再去看,就好意思了?”

方怀瑾听到后气的把沙发上的靠垫向江聿过扔过去:“别说了!我去看!我去看医生还不行吗!”

外婆坐在摇椅上,看他们兄弟二人吵的不可开交,脸上挂着和蔼的笑。

江聿过的母亲是她的大女儿,身子骨一直不大好,生下江聿过之后没几年就去了,对于这个在他读书后才失而复得的外孙,她心底满是疼爱,小女儿夫妻俩生意忙,经常各国奔波,两兄弟在她这里生活的时间很长,他们关系能这么好,她很欣慰。

方怀瑾两天前开始尿血并伴随剧烈疼痛,他自己悄悄百度了一下,得到的最后结论是喝水太少和熬夜太多导致的上火,于是他不停的给自己灌水,可是症状丝毫没有得到好转。

在外婆和表哥的双重施压下,方怀瑾痛定思痛,下定决心,准备去医院。

不去则已,既然去医院,那就要去最好的医院,方怀瑾决定去市一院看病。

准备去医院这天,方怀瑾趁表哥去公司后,溜进他的卧室。

江聿过大多数时间是自己在别墅区独居,但仍然会回外婆家里陪外婆,所以外婆这儿他也放了不少衣服。

方怀瑾转了一圈,从他的衣柜里顺了一身衬衣西装,他换好这一身和他平时不同风格的衣服后,又戴上墨镜和鸭舌帽,小步小步的踱出门去。

方怀瑾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过外婆的目光:“小怀,鬼鬼祟祟的你去哪?”

方怀瑾一下子泄了气,他分明只比江聿过矮几公分,他私心觉得两人其实差不多高的,“外婆,我偷的……不,我拿的表哥的衣服!这样看背影不像他吗?”

外婆毫不留情的打击道:“阿聿走路气质沉稳又干练,站的可板正了,可不像你,你们年轻人怎么说的来着……哦对,偷感十足。”

方怀瑾眼睛一转,故意把后背挺的笔直,“外婆,那这样呢?”

外婆摆了摆手,无奈道:“勉勉强强吧,你说你去医院就去医院,穿你哥的衣服干什么?”

方怀瑾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另一只手紧紧的捏着口袋,没有正面回答:“我先去医院啦,外婆。”

方怀瑾在进医院的前一秒,又从车里找出一个黑色口罩戴上,从车内后视镜照了一下,确定自己不会被认识的人认出后,才放心的下车。

现在医院的挂号流程越来越简单,如果不选择人工窗口的话,在自助机器上自己就可以完成。

方怀瑾挑了一个没有人的机器,左看看右看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将身份证放在机器上,等待机器的自助验证。

挂号时不显示坐诊医生是谁,只会显示专家号还是普通号,方怀瑾不在乎专家号还是普通号,他不停的点着“下一步”按钮,只希望快点结束挂号流程。

很快泌尿外科的号就挂好了,他迅速收起身份证,按照方向指示,向三楼的泌尿外科走去。

今天门诊坐诊的医生只有祝敏一人,泌尿外科坐诊通常会很忙,一上午的病人络绎不绝。

在给一位病人看诊结束后,祝敏的右眼皮莫名的跳了两下,她下意识的揉了揉,顺便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已经泡了一上午的茉莉花茶,随后立刻按下“呼叫下一位”的按钮。

诊室外响起“请21号病人江聿过到一号诊室就诊”的机械语音,祝敏瞪大眼睛,又抬手揉了揉眼睛,她确定自己没有因为过度疲劳导致眼花,她看着电脑屏幕上的病人信息,从名字到照片,无一不在说明,她要看的下一位病人,是他。

分明刚才口中的茉莉花茶已经咽下,可祝敏还是控制不住的咳嗽起来,她的掌心分不清是因为一上午的忙碌还是因为下一位即将要接诊的病人而略微发麻,她绷紧手指,指甲无意识的用力扣着掌心,留下一个个弯弯的指甲痕。

她原以为在班长婚礼上将会是他们多年后第一次的重逢,甚至她还设想过见面的场景,会不会寒暄的说一句“好久不见”,还是会装作假装谁也没看见谁……

自从收到简思高对婚礼邀请,她不止一次设想过婚礼上的许多种可能,只是没想到、没想到他们的重逢会发生在医院。

她毫无准备,措手不及。

已经叫号,可仍然没有人来到诊室,祝敏的目光落在屏幕显示的病号信息上,深吸一口气,又按了一下呼叫按钮。

门诊外的方怀瑾又一次听到了“请21号病人江聿过到一号诊室就诊”,他身体素质还不错,很久没有来过医院了,不知道现在医院已经升级成连病人的名字都会呼叫。

他今天早上不止偷拿了表哥的衣服,还顺手将他的身份证拿了出来,方怀瑾不好意思用自己的身份证挂泌尿外科的号,没想到表哥又恰好把身份证放在了外婆家。

此时此刻,方怀瑾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医院现在没有人认识表哥!没人听见刚才的广播!

又给自己做了一次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害羞,随后他走到一号诊室门口,敲了敲门,深深的低着头,完全不好意思看医生,小步小步的走到座位上坐下。

方怀瑾全程压根儿不好意思看医生,但是祝敏从他进诊室的那一刻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病人将自己武装的很全面,帽子、口罩、墨镜一个不落,这样的病人祝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她能理解。

祝敏的脸颊上戴着医用口罩,双眸神情淡然,见到方怀瑾的那一刻,她心里绷着的弦霎时间松开了——

时隔经年,她仍然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他。

如释重负和有些惋惜这两种情绪在她心底交织,分不清哪种情绪占了上风。

她在心底默默自嘲了一下,随后立刻很专业的按照流程说:“身份证出示一下。”

祝敏的嗓音如玉清泠,可落在方怀瑾的耳朵里,无疑犹如炸药一般,威力十足,他从进诊室后第一次抬起头,发出爆炸般的惊呼:“女医生!!??”

随后耳尖泛红,立刻结结巴巴的说:“我……我也不是很难受,今天先不看了。”

像他这样的病人祝敏也不是第一次见到了,她准备说些什么,可没来得及开口呢,方怀瑾就一溜烟儿的就逃离了诊室,匆忙之中,一张身份证从他的口袋中掉落,祝敏弯腰捡了起来。

那是一张她曾经无比熟悉的、属于江聿过的身份证。

3、過敏003 ...

天气时常不似预期,同天气预报背道而驰,疾风骤雨,迷失双眼,模糊了爱意。

————————

刚才的“假江聿过”跑得太快不知道自己遗落了身份证,祝敏叫他都来不及,她只得把身份证放到最下层的抽屉里。

和捡到平时病人落下的东西一般,没有任何区别,通常这样的情况只要等待即可。

时常有病人在诊室落下东西,一般都是病例和拍的片子居多,失主自己发现丢了东西,会折返回来找她,如果没有人来找她,那么她在下班后把被遗落的东西交到值班室就好。

她接下来还有病人在等待看诊,她没有时间和精力去为一张身份证浪费时间。

祝敏现在也无心关注刚才的“假江聿过”和他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他的身份证,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一天里的普通病人,别无其他。

刺眼的阳光不留情的劈入诊室,落在祝敏的诊断桌上,留下一片片眩明的光晕,祝敏挪开落在最下层抽屉的目光,又一次按下“呼叫下一位”的按钮,继续为今天挂号的病人们看诊。

直到她结束一天的工作准备下班,那张丢失的身份证仍然没有人来取——

不论是来看诊的“假江聿过”,还是身份证真正的主人。

巴掌大小的身份证在抽屉里,小小一张并不起眼,祝敏有意识的忽略掉它的存在,整整一天,她没有拉开过一次抽屉。

她下班前有个习惯,会打开抽屉看看是否需要拿些什么资料回家,选择医生这条路,就要终身保持不断学习的精神和态度,上班之余的时间仍然要时刻学习,祝敏的抽屉里放着医学杂志和论文,即使现在学习办公无纸化很方便,但她仍然有纸质化阅读的习惯。

但今天,她在心里告诉自己,劳逸结合很重要,适当给自己放松一下是好事,就别拉开手边的抽屉了。

就当祝敏准备什么也不拿的离开时,他们科室的护士长袁玫芳找到她:“小祝医生,筋膜枪借来用用呗,年龄大了连轴转值班熬夜撑不住啊,浑身泛累。”

“没问题啊袁姐,别客气。”

祝敏笑着说。

他们科室的筋膜枪放在最下层的抽屉里,通常是坐诊的医生谁有需要就拿出来用用,放松一下肌肉,祝敏很少用,也是袁玫芳问她要,她才想起筋膜枪似乎也被放在了那里。

她伸出手,指尖拉开最下层的抽屉,最先看到的不是筋膜枪,不是她学习的资料文献,而是一张身份证。

放在抽屉最上方的是今天她捡到的那张身份证。

身份证反面朝上,他棱角分明略显青涩的脸映入眼帘。

无数回忆在这一瞬不受控制的涌入脑海,这是祝敏记忆里最熟悉的高中时的他。

祝敏和身份证上那双无比熟悉的眼眸对上,那双眼眸眼尾微微上挑,难掩的冷淡薄情,可望向她时,永远葆有少年的热忱爱意。

祝敏分寸之间挪开对视的目光,下意识的将身份证扣了过来,让它正面朝上,将印有照片名字的那一面朝下,刻意的忽略掉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回忆,随后她心虚似的抬头看了一眼袁玫芳,发现她在和病人家属沟通,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动作,祝敏垂眸,松了一口气。

祝敏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她归结于上了一天班,难免疲惫,头脑会做出一些不受控制的动作,可以理解——

总要为无法解释的行为找一个合理的出口。

她把筋膜枪递给护士长,“袁姐,找到了,给你。”

“谢谢啦,早点休息,今天忙了一天吧。”袁玫芳看着祝敏戴着口罩都难掩疲惫,半开玩笑的活跃氛围:“小祝你今天快被班味腌入味了哦。”

“真的吗?上班难免啦。”祝敏不介意袁玫芳善意的玩笑,她知道这是对自己的关心,祝敏的眉毛不是浓眉,略微偏淡,笑起来和她的五官总相宜,她看似丝毫不经意的提起:“对了,袁姐,今天有病人说自己丢东西了吗?”

“好像没有。”袁玫芳摇摇头,“落诊室了?”

祝敏点了点头,这张身份证,此时此刻她说不清楚是希望被“失主”发现,还是不被发现,小小一张,在她这儿,莫名的有些烫手。

所以她选择把主动权交给护士长,问一问她是不是有病人发现丢了东西,如果有人寻找,她刚好可以有理由还回去。

可当袁玫芳说出“没有”的时候,祝敏在心里忽然发现,她似乎忘记了她是可以不用询问护士长,直接把身份证放到护士站或者值班室的。原来再怎么假装不在意,她也无法忽略这张身份证的主人是谁。

因为这张身份证的主人是他,所以她的诸多行为,都背离应有的准则。

诊室内空气里布满了雨水的潮气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祝敏这才发觉又下雨了。

明明早已烈炎转晴的天空不知道何时又缀满乌云,天气变化突如其来,万千粒雨珠摇摇欲坠,令人毫无防备。

雨水淅淅沥沥的下着,细密的雨滴顺着玻璃一行一行的滑落,留下淡淡的水痕后没入窗框消失无痕。

祝敏问护士长,其实是更想在心底确定一下,今天是否有人来寻找过。

来找过身份证,亦或是来找过……她。

袁玫芳离开前对祝敏说:“太正常了,放心吧,等发现东西不见,他们自然会着急的。”

***

方怀瑾从市一院泌尿外“落荒而逃”后,发誓再也不来这家医院了,一定要换一家医院!

碰到女医生他觉得自己太丢人了,作为新时代走在时尚前端的弄潮儿并且是初恋仍在的清澈大学生,他知道医生眼里无性别,但他仍然说服不了自己今天接受女医生为他看诊。

方怀瑾换到了另一家医院,这次他长心眼了,挂号前反复确认是否是男医生,直到得到肯定的答案后,才心满意足的用自己的身份证挂了号——

用表哥的身份证挂号,虽然江聿过不知道,但方怀瑾心里总感觉有股做贼心虚的意味,一等回家一定要快马加鞭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把表哥的身份证还回去,千万千万不能被表哥知道自己拿他身份证做了什么“好事”。

方怀瑾长叹一口气,自己真是有道德底线的好人啊!

表哥应该好好感谢自己,没有用他的身份证继续挂号,否则说不定碰到什么熟人,都知道堂堂江聿过江总要去挂泌尿外了。

这次接诊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医生,诊断过后给方怀瑾开了药,告诉他不要自己吓唬自己,按医嘱吃药即可,方怀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离开医院,他一路吹着口哨开车回外婆家。

到家时,江聿过还没回来,方怀瑾和外婆报告了医生说的好消息让外婆放心后,就悄悄溜进江聿过的卧室。

从江聿过的卧室能看出他是一个极其有条理、甚至有些洁癖的人。

家里的装修是很多年前外婆装的,用的都是老家具,风格也是几十年前流行的风格,江聿过没有大改,只是添置了几件现代智能家居,他的卧室布置的极为整齐,没有杂乱的物品摆在外面,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有人居住的痕迹。

他把江聿过的白衬衣抱在怀里,翻着身上的裤子口袋,想从口袋里找到身份证放回原位,可他在口袋里翻来翻去、掏来掏去,只找到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社保卡,江聿过的身份证,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

“你在做什么?”

方怀瑾背后响起一道冷淡清冽又极具压迫感的嗓音,慌乱之中,被他揉捏的皱巴巴的衬衣掉落在脚边,他不好意思的摸着鼻尖,“哥,你听我狡辩,不是……”

“你听我解释……”

在被抓包的慌乱之下,方怀瑾把今天发生了什么长话短说的告诉了江聿过。

江聿过听完后开口,“所以你说,我的身份证被你丢在了市一院?”

“也有可能掉在了车上,要不然我现在去找找……”

方怀瑾说的声音越来越低,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他回忆起他从市一院离开时,貌似身后的医生好像是在叫他,但他当时一知道医生是一位年轻的女性,头也没回马不停蹄的逃了,哪里管医生叫他是做什么?

方怀瑾从小到大撒什么谎都能被江聿过一眼看穿,江聿过冷哼一声,“既然知道丢在哪,还等着我去拿,还是等着身份证长腿了自己飞回来?”

“我怕今天的医生认出我来嘛,毕竟我帅的这么引人注目。”方怀瑾大言不惭的把一张纸质票塞到江聿过手里,“还好挂号小票我没扔,上面有科室和医生,如果提前看一眼早知道是女医生我连诊室的门都不会进的……”

一张被整齐对折的普通小票大小的挂号单在江聿过手心里,他连看都懒得看,就要扔回方怀瑾手里,方怀瑾眼疾手快的推搡了一下,对折的挂号单在触碰中被打开,江聿过余光不经意的瞥到了小票上部露出的字——

「江坞市第一人民医院挂号单

患者姓名:江聿过;性别:男

医生名称:祝敏; 科室名称:泌尿外科

诊室位置:…… 」

人总会对某些字格外敏感,譬如某些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总能在许多字中间一眼看到。

两个人的名字上下叠在一起,以一种很难被想象的到的形式强势出现,难以忽略。

江聿过的手在空中悬着,迟迟未落。

他的目光落在那张挂号单上。

方怀瑾还以为江聿过生气了,小心翼翼的解释,“哥,虽然你的名字出现在挂号单上,但是没有人知道是你的,没有人认识你,就连大夫都以为我是你……”

江聿过慢条斯理的将挂号单放回自己的手心,一字一句重复着方怀瑾的话:“大夫认为你是我?”

薄薄的一张纸片,威力堪比刀片,在他遍体鳞伤狰狞结痂的心脏上又悄无声息的凿下一刀。

方怀瑾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不明白,以他的角度来看,去医院看病尤其还是挂泌尿这种科室其实挺私密的,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对表哥来说不被大夫认出来这明明是件好事,为什么表哥还是将小小的挂号单揉捏成一团,牢牢的握在掌心。

淅淅沥沥的雨水在深夜变成江坞不常见的狂风暴雨,雨水裹挟着风声不断的拍打在玻璃窗上,安静的世界只有雨声潺潺,一下又一下,击奏出深夜独一无二的协奏曲。

那张捏成一团的挂号单被江聿过在深夜独自展平,存在过皱皱的痕迹,即使想要努力恢复原样,但交错综合无规律的浅痕仍然布满小票,白纸难复原。

这张难以被复原的挂号单平铺在江聿过的书桌上,沉思片刻,他将这张挂号单夹在了自己书房里的笔记本中,放入书房的抽屉里,挂号单随着笔记本,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暴雨仍未停歇,祝敏都诧异,许久没有在江坞的夏天见过这么大的雨水了,好友付美怡打电话关心,“小猪,你今晚没值班吧,注意安全啊。”

祝敏和付美怡是多年老友,付美怡喜欢叫祝敏“小猪”、“猪猪”,很多人都叫祝敏“小祝”,她们是好朋友,当然不能和旁人一样落入俗套。

“我今晚不值班,已经到家了,放心,你也注意安全。”祝敏想到了什么似的,“周末我参加我们班长的婚礼,举办地在你们酒店,结束后等你下班吃顿饭吧。”

“好啊,我还在酒店呢,最近超忙的,你说我明明是堂堂酒店GRO,结果工作之后最多的是给客户道歉、给所有人道歉,这哪里是什么宾客关系主管,这简直就是‘首席道歉官’!”付美怡和好朋友抱怨了一通工作的烦躁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坏笑:“你们班长简思高的婚礼?那你说……我的高中同学会不会去啊?毕竟他们俩关系是出了名的好。”

祝敏的高中从高二开始分文理科,她和付美怡是高一的同班同学,高二分了文理科之后,祝敏分到了理科班,而付美怡在文科班,和江聿过成为了同班同学。

“去。”祝敏斩钉截铁的说,“我觉得班长说的话是这个意思。”

“说话不要大喘气啦,拜托。”付美怡惊呼一声,“你说的这么肯定,我还以为是他亲口跟你说的呢。”

付美怡口中的“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自然不是简思高。

祝敏自嘲似的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用头发丝儿想都能想得到,他应该是恨她的,如果遇见,连眼神都不会甩一个,就连手机里存着她的联系方式也是空占内存,或许早就拉黑删除个彻底,他一定巴不得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隔着屏幕,付美怡看不到祝敏的表情,但她还是想要让好朋友开心:“小猪,我的季度奖金发下来了,周末婚礼结束我请你去做医美吧!我约了脚部和手部的医美,我们再一起约个全脸的如何?”

“保持好心情,健康作息就是最好的医美。”祝敏摇了摇头,“你最近连脚和手的医美都做了?”

祝敏早就发现美怡对医美保养简直到了痴迷的程度,她攒不住钱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她在保养护肤上的花销太大了。

“在酒店站着工作那么辛苦,当然要对自己好一点啦。”付美怡和祝敏大谈医美经验:“我之前还做过头皮护理,但是感觉没什么效果……”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随后挂了电话。

祝敏的房子楼层偏高,她听着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便知道雨水还没有停歇。

犹豫了片刻,她还是从随身的通勤包里拿出了卡包,她的卡包里,放着一张身份证。

今天把筋膜枪给护士长之后,鬼使神差的,她把抽屉里的身份证装进了自己的卡包里。

身份证上的江聿过眉眼之间是少年独有的青涩,额前缀着几缕碎发,棱角分明,眼眸狭长,鼻梁挺拔,像一罐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还在咕噜咕噜冒泡的酸柠汽水。

他穿着的衣服是高中的夏季白色校服短袖,明明没有任何特色甚至称不上好看的短袖,在他身上穿出了高级定制与众不同的味道。

祝敏看的有些出神。

她记得的很清楚,他额前的碎发,还是她踮着脚尖帮忙整理的。

祝敏高中和江聿过从来没有同班过,没有同班有一个好处,就是同时请假的时候不会被老师怀疑是悄悄早恋了,毕竟两个人连班主任都不是同一个人。

江聿过高中的成绩很好,尤其是语文和英语,语文最低也能在135分,英语成绩更是接近满分,这在高中文科生里简直是神一样的存在,高中时期的全国作文大赛、征文活动,或者是外研社外言素养大赛、英语竞赛等等各种比赛,江聿过都会被学校推荐参加并且拿到前三名。

祝敏作为一个理科生,再怎么努力语文最高成绩是124分,在理科生里不算差的分数,但距离江聿过,还差一段距离,所以祝敏高中的时候时常缠着江聿过问他语文是怎么学的。

江聿过听到祝敏这么问,经常会把一摞作文纸递到她的掌心,言语间露出少有的温柔,“语文就是多看多读多写多模仿,给你几篇范文,认真读一读。”

祝敏兴致勃勃的问:“是你搜集的历年高考满分作文吗?”

江聿过勾着唇,骨节分明的翻动作文纸,指尖落在姓名填写处,指给祝敏看。

祝敏看到笔走龙蛇遒劲洒脱的“江聿过”三个字后,用作文纸轻轻拍了江聿过的手臂一下:“喂!怎么是你写的?”

“老师要我参加全国新作文征集竞赛,先准备一下。”江聿过性格有些生人勿进的冷淡,但他在祝敏面前笑起来时眼尾像缀了星星,“我的身份证要过期了,周五你们班的体育课,你能陪我去办新的身份证吗?”

祝敏脱口而出:“你怎么不趁你们班体育课去办?”

祝敏不记得江聿过班级的课表,但也知道他们两个班级的体育课时间不一样,“我们周五下午体育课,你们班是……政治还是历史来着?”

“是地理课。”江聿过微微叹了口气,“你们班体育课是周五下午最后一节,你们班主任会给准假的。”

祝敏故意道:“那我请假怎么说?我说‘老师,我要陪江聿过去办新的身份证,所以体育课就不上啦’,这样跟老师说怎么样?”

“你要说你陪你的‘男朋友江聿过’去办身份证,我会更高兴的。”江聿过说话的功夫手里多了一块糖,一只手握着祝敏的手指,另一只手手背向上,倒扣着放到祝敏手心。

祝敏高中学习很拼,保持在年级前十的成绩不是天生与生俱来的,她不止一次犯过低血糖,江聿过知道后随身都会带点糖果,有时候是水果硬糖,有时候是奶糖,有时候是巧克力,种类很多,很少重样,每天都是令人期待的惊喜,祝敏猜不到他第二天会带什么糖果给她,所以猜江聿过带了什么糖,也成为了高中他们俩之间的秘密之一。

江聿过的掌心还没有离开祝敏的掌心,糖果被他的手背覆住,祝敏眼尾含着促狭笑意猜测,“是不是太妃糖!”

江聿过挪开掌心,祝敏垂着眸,目光落在自己的掌心里,有点失落又有点开心:“是蜂蜜玫瑰糖,我又猜错了。”

“既然猜错了,那周五陪我去办身份证,就这么说定了。”

江聿过撕开糖纸,把蜂蜜玫瑰糖放到她的口边。

雷鸣电闪,雨声依旧,这段回忆从尘封的角落中跃然而出,祝敏才发觉,这段回忆丝毫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褪色,一切细枝末节,她仍然记得清清楚楚,就连那块儿蜂蜜玫瑰糖的品牌包装,她都清晰的记得。

祝敏睡前习惯性的冲一杯蜂蜜水助眠,今晚不知怎的,杯中多了两朵重瓣干玫瑰花。

深粉色的玫瑰花浸泡在浅黄色的蜂蜜水之中,她沿着杯口轻轻抿了一口,明明没有加柠檬片,可一颗浓度极高的酸柠檬好似被屋外的闪电在胸腔劈开,酸涩布满心脏的每一个角落,无一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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