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晚年求助无门自尽

发布时间:2025-03-12 04:42  浏览量:2

王翠兰把四碗红薯粥摆在木桌上时,天还没亮透。四个儿子挤在条凳上,最小的刚子还在揉眼睛。她解开围裙擦了擦手,从灶膛里掏出烤好的红薯,剥开焦黑的外皮分给他们。

"慢点吃,别烫着。"她看着老大建国把红薯掰成两半,热腾腾的白气往上冒。老二建军已经三口吞完自己的那份,眼睛盯着哥哥手里的。老三建设低头喝粥,汤匙碰着碗沿叮当响。刚子突然打翻粥碗,褐色的汁液顺着桌缝往下淌。

这样的早晨重复了二十年。王翠兰每天寅时起床,先去村东头垃圾场翻找能卖钱的塑料瓶,再赶回来给孩子们做早饭。丈夫在刚子满月时被塌方的煤窑埋了,矿上赔的钱只够买口薄棺材。

儿子们陆续长大。建国考上中专那年,王翠兰卖了陪嫁的银镯子。建军在镇上打架被学校开除,她连夜走了十五里山路去给校长磕头。建设说要出国打工,她把攒了半辈子的三万块钱压在枕头底下三天,最后还是数了又数交出去。刚子三十岁还在和村头的混混打牌,她佝偻着背去赌场找人,被泼了一身啤酒。

六十五岁生日那天,王翠兰在县医院查出了尿毒症。医生说要换肾,她捏着化验单在走廊长椅上坐了两个钟头。缴费窗口排到第三轮时,她摸出老人机,指甲缝里还沾着早上择菜留下的泥。

"建国啊,妈这个病......"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我在赶报表,晚点让丽华给您打两千。"

"不是钱的事,医生说最好有家属来做配型......"

"妈,我是财务主管,这个月请假要扣全勤奖。建军不是在老家吗?"

建军正在建材市场卸货,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换肾?那得花多少钱?小慧刚报的钢琴班,一节课就要五百。建设不是在马来西亚赚大钱吗?"

国际长途响了七声才接通,背景音是哗啦啦的麻将声。"妈,我这儿是半夜。肾源?国外医疗先进,您让刚子带你去省城看看。"

刚子的电话无法接通。王翠兰走到村口小卖部,看见他蹲在槐树下斗地主,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花。"没看我正忙着?找大哥去,他不是最爱当孝子吗?"

入冬后王翠兰开始腹水,肚子胀得像塞了个西瓜。她每周坐三轮车去县医院透析,塑料血袋在机器里咕噜咕噜响。腊月二十三,村主任送来低保户慰问金,红信封里装着五百块钱。

除夕夜下雪了。王翠兰把四兄弟小时候的棉袄从樟木箱里取出来,一件件摊在床上。建国十岁那年用铅笔在袖口画的轮船,建军初中运动会得的铜奖牌还别在领口,建设总爱塞在兜里的玻璃弹珠滚出来两颗,刚子扯掉的第三颗纽扣用红线歪歪扭扭地缝着。

梁上垂下的麻绳套了个活结。王翠兰踮脚试了三次才够到,布鞋底在地面蹭出半圈灰印。雪光透过窗纸映进来,把墙上褪色的全家福照得发白,照片里五个人的笑容都模糊了。

年初二早上,建国带着妻儿来拜年。推开门时腊肉还挂在房梁下晃,他骂了句"晦气",掏出手机:"建军,妈上吊了。殡仪馆说停灵要加收春节服务费,你转三千过来。"

雪地里鞭炮碎屑红得刺眼,四个儿子为丧葬费吵到太阳偏西。火化场工作人员来催了三次,最后是村支书垫的钱。骨灰盒暂时寄存在殡仪馆,管理员说最便宜的格子间一年六百。

清明那天刮大风,寄存处的窗帘扑啦啦响。四个格子间里,建国父亲的骨灰盒落满灰,王翠兰的盒子崭新发亮,旁边两个空位像张开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