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寒光的箭矢穿过姜宁婉的胸前,染红了华贵的衣裙

发布时间:2025-03-07 16:54  浏览量:2

第1章

又一次在刺客手中二选一时。

姜宁婉的夫君,当朝摄政王萧牧城毫不犹豫选择他的青梅温知语。

“婉婉,你又不会死,但是知语怀了孩儿。”

“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泛着寒光的箭矢穿过姜宁婉的胸前,染红了华贵的衣裙。

下一瞬,系统冰冷的声音响起。

【宿主已死亡99次,仅剩最后1次生命。】

【是否选择脱离世界?】

……

摄政王府,龙涎香缭绕。

姜宁婉猛地从床榻上弹起,下意识去摸心口。

吹弹可破的嫩肤上多了一处狰狞可怖的疤。

刺骨的痛意似乎还在心口,久久无法消散。

姜宁婉紧紧抱着狐毛戎被,却怎么也无法驱散身上的寒意。

狐毛戎被下,几十条细细的疤痕潜藏其中。

那些死亡的痕迹,也是萧牧城每一次选择温知语的痕迹。

恍惚间,一滴泪水顺着眼角悄无声息落下。

那个曾经发誓要护她一辈子的人,怎能一次又一次食言?

三年前,她与当朝摄政王萧牧城成亲。

也是在那一日,刺客混入摄政王府,刺杀萧牧城。

她心甘情愿为萧牧城挡了一刀,死在刺客手中。

那一刻,萧牧城所有的克制隐忍和权衡都化为了虚无。

他抱着她的尸体哭得撕心裂肺,一夜白了华发。

次日,却在卧房再遇姜宁婉。

朝旭升起,裹着金纱的光笼罩在姜宁婉的脸颊上。

萧牧城甚至不敢眨眼,生怕这只是他的幻觉。

“婉婉,是你吗?”

姜宁婉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一夜白头的萧牧城,心疼得不能呼吸:“是我。”

“牧城,我不会死的,我会一直陪着你。”

“我知道摄政王树敌众多,你可以拿我做诱饵。”

萧牧城字字承诺:“姜宁婉婉,哪怕你不会死,我也不允许你,拿你的命来冒险。”

“我会爱你,疼你,护你一辈子。”

可这个“爱”字,在温知语回京的那一刻,都变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又一次回荡在耳边。

【根据现有剧情推算,10天后宿主将会面临彻底抹杀,是否立即脱离世界?】

姜宁婉眼睫轻抖,眸中泪光又深了一层:“就没有别的可能吗?”

这些年爱意缠绵的日子,竟就这样草草结束,镜花水月一场空?

系统回复:【除非萧牧城能在下一次二选一放弃温知语选择你。】

【但这概率太低,甚至不到1%。】

空气如同被冰封住了,唯有门外萧牧城的脚步声在耳畔回响。

随着那脚步声渐渐逼近,姜宁婉眼眶中泪水如潮水般悄然涌起。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萧牧城如往常一样走了进来,轻拢着她的腰,把她搂入怀中。

“婉婉,别怕,幕后主使已经抓到了。”

“在你身上的痛,我定要他们千百倍偿还!”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眼角含着的泪,萧牧城的嗓音蓦然柔和下来。

“怎么手这般凉?福丫,添点炭火来。”

整个盛京都知道,冷血无情的摄政王,唯有在王妃姜宁婉面前才有一丝柔情。

姜宁婉夜里难安眠,萧牧城便搜罗天下孤本,夜夜为她诵读,直至她安然入睡。

姜宁婉喜爱花草,萧牧城便从天南海北栽种名贵树木,不眠不休照顾一月,才活了一棵素心梅。

感受着萧牧城传递的温热,姜宁婉心神渐定。

她轻轻靠进他的怀里,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对系统说:“再留10天吧。”

“萧牧城是我拿命爱着的人,我信他。”

萧牧城抱着她轻声哄着:“我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了。”

温热传来,姜宁婉酸涩的眼眶却再也忍不住,涌上一层薄泪。

咫尺相拥之间,姜宁婉分明闻见萧牧城身上传来淡淡的栀子花香。

那是只会出现在温知语身上的气味。

第2章

冷风自门缝潜入,姜宁婉不由自主地轻颤。

“牧城,我好冷。”

这寒冷,不是来自潜入的冷风,而是来源于心底的冰封。

她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如同被冬雪覆盖的种子。

怯于破土而出,怯于直面那可能的严冬。

她只能将那些如刀割般的痛楚和酸涩,如同吞咽苦药一般,硬生生地咽下。

最终化作一句含糊其辞的“好冷。”

夜色深沉,萧牧城将姜宁婉轻轻揽入怀中。

可姜宁婉却第一次觉得盛京的冬日,这样寒凉。

次日是姜宁婉的生辰。

她早早起来梳妆,却在看到铜镜中自己的刹那愣神了。

面容憔悴,苍白如纸,仿佛连最后一丝生气都被抽离。

可五年前的她,也曾如春日的朝阳般耀眼,光芒四溢。

只是死亡次数多了,恐惧便如噩梦一般缠上心脏,怎么驱散不去。

姜宁婉让福丫帮她打上些腮红,才添上几分气色。

穿戴完,又挑了件当下京城最流行的鹅黄色的诃子裙穿上。

但是当她看见脖颈上那道狰狞的伤疤,又换回了以往裹得严严实实的长裙。

她不想在这个重要的日子,让萧牧城看到以往那些丑陋的疤痕。

院中,萧牧城特意搭了戏台为她贺生。

戏还没开始多久,萧牧城的贴身小厮便急匆匆跑来:“丞相大人有要事相商。”

萧牧城不耐挥了挥手,示意小厮走远点。

“拒了,谁也不能打扰本王陪夫人庆祝生辰。”

就是这份不容拒绝的偏爱和特权,让姜宁婉沦陷,无数次选择留在他身侧。

倏然,一阵晕眩感袭来。

死亡次数多了,她的身子也越来越差。

恍惚间,一股清香的茶香围绕在鼻尖。

姜宁婉凝在椅子上,喉间阵阵苦涩:“你不是最爱雨前龙井吗,怎么换成了碧螺春?”

萧牧城回:“之前的茶叶喝腻了,想换换口味。”

她分明记得,温知语最爱雨前龙井,只是温家每年分到的茶叶不多。

他如今喝碧螺春,是因为把雨前龙井都送给了温知语吗?

姜宁婉眼睫一颤,望向萧牧城。

可他神色如常,就连那抹情深意切的眸子,也如平常一般。

系统的警告再次浮现在姜宁婉的脑海,她情不自禁开口。

“牧城,我很久没听你说我爱你了。”

感受到姜宁婉的不安,萧牧城和她十指相扣,耐心哄她。

“婉婉,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说话间,贴身小厮再次走到萧牧城旁边,低声说了什么。

萧牧城松开姜宁婉的手:“等我一下。”

说完便大步离去。

是去取生辰礼物了吗?

胡思乱想之间,一缕碎发滑落。

姜宁婉抬手轻触,正欲唤丫鬟来瞧瞧发间的珠钗是否松脱。

目光一转,却瞥见墙角处萧牧城那一身玄色衣袍,与一抹白色裙角紧紧相依。

丫鬟替她整理梳发间,萧牧城已经从转弯处走了出来。

他目光深情,仿佛在看自己最爱的女子。

感受到姜宁婉的视线,萧牧城不动声色把视线收了回去,声线有些不自然。

“梨园的戏台班子名动天下,知语也想来听听。”

温知语柔柔一笑:“姜姐姐,你不介意吧?”

她怎么可能不介意。

可萧牧城已经把她带至跟前,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胸口上的疤痕又开始痛起来,宛若刀绞,无法呼吸。

姜宁婉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衣服,才强迫自己开口:“没关系。”

温知语笑了笑,径直坐在了萧牧城旁边。

氛围有些窒闷,姜宁婉头上的朱钗再次松脱,掉落在地。

她俯身去捡,却见桌下温知语的手正偷偷地勾着萧牧城的手,暧昧摩挲。

心痛起身,戏不知道什么时候演完了。

戏台班子的管事连忙笑着迎上来:“参见摄政王,摄政王妃。不知这戏可还满意?”

说着,管事朝着萧牧城和温知语行礼,谄媚无比。

“摄政王与王妃定情边塞的故事,在民间已经广为流传。我们特意依照您和王妃的故事排的这出戏。”

短短两句话,却如晴天霹雳,震得姜宁婉脸色煞白。

萧牧城和温知语在百姓眼中已是一对了?

那她这个他明媒正娶的摄政王妃,又算什么?

第3章

“放肆!婉婉是王妃,语儿只是本王的红颜至交。”

“把这胡言乱语的疯子撵出去!”

姜宁婉僵硬地望向萧牧城,忽然剧烈咳嗽起来,一抹刺目的鲜红从唇角缓缓滑落。

姜宁婉一怔。

死亡的后遗症,愈发深重。

第一次,刺客冰冷的刀刃刺穿她的胸膛,从此她便总是心悸。

第二次,她被扔下悬崖粉身碎骨,从此开始畏寒……

这身躯,早已伤痕累累,如同残破的纸鸢,一碰就碎。

她强撑着想直起身子,却眼前阵阵发黑,不受控制倒下。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萧牧城惊慌失措的脸。

……

卧房内,一股苦涩的药味钻入姜宁婉的鼻腔。

她缓缓掀眸,只见萧牧城陪在床边,满目担忧:“婉婉,你终于醒了。”

姜宁婉抿了抿唇,看向窗外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心底涌上一股歉意。

“牧城,对不起。”

他精心给她准备的生辰,就这么被她不争气的身子毁了。

萧牧城摇摇头:“你身子骨弱,好不容易怀孕,就在这好好休息吧。”

姜宁婉倏然睁大了眼。

手掌轻抚小腹,仿佛有一只小小的手隔着肌肤与她的掌心相贴。

她眼眶一热,声音有些许哽咽:“我真的怀孕了?”

之前也有几次怀孕,可重生之后,孩子也随之没了。

后来次数多了,便再也没怀上。

姜宁婉心头泛起一阵酸涩,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住,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还剩9天,便是下次二选一了。

她真的能留下这个孩子吗?

姜宁婉下意识去看萧牧城,触到他眼神的一瞬,万千情绪都凉了下来。

萧牧城的眸中有关切,心疼,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你不想要这个孩子吗?”

萧牧城舀药的动作顿住了,半晌才吹了吹,才送到姜宁婉嘴边。

“先喝药。”

体贴的动作,温柔的嗓音,唯独没有回答姜宁婉的问题。

药送入口中,苦意却在心中久久不散。

此时,温知语的丫鬟进来了:“王爷,温姑娘说有事找您。”

萧牧城转身就要走,却被姜宁婉拉住。

她轻咬下唇,攥着他的衣角执拗开口:“我们留下这个孩子好不好?”

萧牧城终于回道:“好。”

似是承诺,又像是急于摆脱她的搪塞。

看着萧牧城出去的背影,姜宁婉胸腔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怎么都喘不过来气。

喝完药之后,福丫看姜宁婉心事重重,便提议去首饰铺给孩儿买长命锁。

姜宁婉这才回过神,带着她出了王府。

只是左挑右选,却没选到心仪的长命锁,只好回府。

还没进门,几个下人的议论声传入姜宁婉耳中。

“王妃一直怀不上,这下突然怀上,怕不是根本不是王爷的!”

“王爷那般俊朗,如果不是姜氏善妒,不准王爷纳妾,现在小王爷都有好几个孩子了!”

姜宁婉指尖泛白,紧紧攥着裙角。

福丫叉着腰就要上前为她出头,下一瞬,萧牧城阔步而进。

“来人,把这几个嘴碎的丫头拉下去,乱棍打死。”

“本王和婉婉的孩子,岂是你等配谈论的?”

萧牧城牵着她的手柔声安抚:“说好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决不食言。”

“听闻你去了首饰铺买长命锁,看看喜欢吗?”

说着,吩咐下人呈上精致的长命锁。

姜宁婉眸子一亮,看着眼前的萧牧城,止不住地心动。

成亲以来,他们遇到过许多困难。

一次边关巡查,途中遭遇刺客。

萧牧城为护她周全,以身挡箭,险些丧命。

此事传回盛京,朝中非议四起,指责她红颜祸水,累及摄政王安危。

萧牧城却不顾众议,带着重伤上朝,直言姜宁婉是他此生唯一的逆鳞,触之必诛。

自此,再无人敢轻易置喙她。

这一次,她相信他们也会用爱情跨过去。

想到这,姜宁婉在心底对系统说:

“我的选择是对的,牧城一定会离开温知语保护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系统推算了一会,最后得出结论。

【萧牧城选择宿主的概率,上涨到了40%。】

还没来得高兴,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但萧牧城并不会离开温知语,就连那把长命锁,也是温知语挑剩下不要的。】

第4章

“咔嚓——”

一声响彻整个空荡荡的王府。

院里那棵萧牧城亲手为姜宁婉栽下的素心梅,枝干骤然断裂。

瓢泼大雨砸在断裂枝上,姜宁婉只觉那些不是雨,而是根根银针,直插心脏。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卧房,又是怎么枯坐到深夜的。

“王妃,还有半炷香,就子时了,歇息吧。”

福丫的声音将姜宁婉从思绪中拉回。

她怔愣开口:“牧城在哪?”

若是以前,她绝不会问出口。

但这次,她想为自己,为肚子中的孩儿争一争。

得到福丫的回答后,姜宁婉径直去了书房。

书房很近,但她却仿佛走了很久很久。

门外小厮看到,慌乱看了眼书房,大声喊道:“给王妃请安,您怎么过来了?”

书房内静默片刻,缓缓打开。

萧牧城并未让她进去,而是半掩着门,似在遮掩什么:“婉婉,这么晚了有何事?”

半掩的门后,温知语一闪而过。

她衣衫凌乱,发丝散落,脸上还带着一抹未褪的红晕。

姜宁婉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攥住,呼吸骤然一窒。

“牧城,夜深了,回房歇息吧。”

萧牧城又看了书房内一眼,才说:

“最近朝中事务太多了,我处理完这些公务就回去。”

姜宁婉怔怔地望着他,心底一阵酸涩。

回去的路上,一股恶心在胃里翻涌。

姜宁婉干呕到深夜,才等到萧牧城回来。

他一下下轻抚她的后背,贴着她的肚子说:

“宝宝,别闹你娘了。”

姜宁婉无力地靠在萧牧城怀中,鼻尖一酸。

萧牧城身上,栀子香比之前更加浓郁了。

这天晚上,姜宁婉梦到了他们的以前。

一开始,姜宁婉对他的印象并不好。

只想早早完成攻略任务,回到原世界。

她特意挑的女主温知语来盛京前的两年攻略他,和他成亲。

当朝男子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只要娶回家,就不再珍惜。

温知语没有嫁进王府,才能在萧牧城心中有一席之地,成为萧牧城的偏爱。

她的大结局,就是为萧牧城挡刀,死在刺客手下,成为此生难以释怀的遗憾。

可看着萧牧城哭得撕心裂肺,甚至一夜白发的模样,姜宁婉还是心软了。

她义无反顾地选择留下。

温知语回京前,他们确实如胶似漆。

萧牧城把她宠上天,舍不得她受一点委屈。

京城的繁华街市上,但凡她多瞧一眼的珍玩玉器,次日便会悄然出现在她的妆台上。

他从不遮掩对她的偏爱,向世人昭示她是他心头独一无二的珍宝。

他们的婚宴更是满城轰动,人人皆惊叹。

十里红妆,锦绣华服映照天际,声势之浩荡堪比帝王迎后。

她真以为自己能和萧牧城共度一生。

到头来,却还是抵不过一个温知语。

半夜,姜宁婉再被恶心感惊醒。

她起身下意识去摸身侧,却是无人。

顺着微光望去,萧牧城正站在门外和一个提着灯的小厮低语。

“去请太医来。”

见姜宁婉醒了,萧牧城伸手要去帮他顺背:“还是不舒服?我去请太医,你再等等。”

手要触到姜宁婉的瞬间,却被她下意识躲开。

请太医哪里用得着萧牧城这个摄政王亲自去?此刻穿戴整齐,怕是为了去看温知语吧。

萧牧城一怔,伸出去的手僵硬地在空中蜷了蜷,缩回了袖子中:“我去去就来。”

“我不要太医……”

我只想你陪陪我。

话没说完,萧牧城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夜色中。

姜宁婉紧了紧被角,只觉冷意蔓延。

不知等了多久,姜宁婉再次睡去。

迷迷糊糊中,太医的声音传来:“恭喜王爷,王妃肚子里是个男孩儿!微臣一定尽心尽力,保下王爷的嫡长子。”

下一瞬,萧牧城的声音传来。

“不,知语的肚子里的孩儿,才是本王的嫡长子。”

第5章

福丫进来,看见姜宁婉毫无血色的脸,吓了一跳:“王妃娘娘,您怎么醒了,身子还难受吗?”

萧牧城快步走到床边:“婉婉,你是何时醒的?”

语气虽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和质问。

姜宁婉只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着,连跳动都格外吃力。

“刚醒。”

萧牧城不自觉舒下眉头,亲自给她喂水。

“听说怀孕吐得厉害,吃些酸的会好,我特意让丫鬟准备了些酸梅汤。”

看着萧牧城体贴的动作,姜宁婉心中的凉意霎时席卷全身。

他是听谁说的怀孕吐得厉害,吃些酸的会好?

又是照顾过谁如此熟练?

凄凉的月光洒进来,她却第一次感受到王府的夜晚这么漫长,这么冷。

次日,萧牧城带着姜宁婉去看望太妃。

却不曾想遇到了同在宁寿宫的温知语。

太妃拉着她,无比慈爱:“牧城来了,快坐到哀家身边。”

左右两边一个坐着温知语,一个坐着萧牧城,好似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而姜宁婉,只能坐在最末的位子上。

温知语莞尔一笑:“娘娘这么疼我,我当然要多来看看。”

太妃带着笑意的目光一转,看见坐在末位的姜宁婉,脸色一下黑了下来。

“还是知语知书达理,有些人嫁到王府,便成了妒妇,自己几年都怀不上一个,还拦着牧城不准纳妾!”

“这病恹恹的模样,瞧着就晦气。”

“牧城,哀家早和你说过,娶妻要娶知语这般门当户对的。”

姜宁婉衣袖下的手死死握紧,下唇咬出了血。

她何尝不想怀上孩子,当一个贤内助?

可怀上的孩子,都在一次次死亡中没了。

温知语笑着道:“听闻王妃姐姐做的佛跳墙乃盛京一绝,不如今日姐姐露一手?”

一句话,把堂堂王妃贬在了厨子的位置上。

姜宁婉眼睫一颤,下意识望向萧牧城。

平日护着她的萧牧城,此刻却一句话都没说。

她极力压下胸中的苦涩:“佛跳墙工序繁琐,太医说臣妾怀着孩儿,现下不宜……”

太妃冷哼一声打断:“你才怀了多久,有何不宜的?更何况,你除了做饭也没别的本事了。”

“要是这样孩子都能没,只能说明你没福份,不配为皇室绵延子嗣!”

太妃的话宛若一把利剑,直直刺进姜宁婉的胸口,鲜血淋漓。

她紧紧攥着衣角,挤出一抹苦笑行礼:“臣妾这就去做。”

踏出正殿,雨水带着阴湿的寒意扑面而来。

而殿内的温馨热闹,再和她无关。

听着身后的欢声笑语,姜宁婉只觉自己仿佛是脱水的鱼一般,怎么都呼吸不过来。

嫁给萧牧城的这五年,她费尽心思想融入这个家。

所以太妃拿她当宫人使唤,给她立下马威,她也尽心尽力去做了。

太妃喜苏绣,她便一针一线,在烛火下绣了大半年,还得了眼疾。

可一腔真心,换来的却是太妃变本加厉地使唤。

而温知语什么都没做,就轻而易举地成了他们中的一份子。

直到天色暗沉,姜宁婉才将佛跳墙做好端上桌。

用完膳,几人离开宁寿宫。

温知语看向姜宁婉:“王妃姐姐,听说您之前怀过好几个孩儿,可惜都没保住。”

“我前些日子倒是听说了一些保胎的妙招,不如让我给姐姐传授点经验?”

说着,目光落在自己尚未显怀的小腹上,眼中满是挑衅之色。

姜宁婉还未答话,萧牧城便已然应下。

“住几天也好,刚好可以陪着你解解闷。”

我不需要……

她还来不及拒绝,萧牧城已经扶着姜宁婉上轿,只留给姜宁婉一个背影。

待到摄政王府,萧牧城温声道:“我带知语去客卧,婉婉,你先回房歇息。”

姜宁婉沉默回到卧房,等到半夜,还是没等到萧牧城回来。

胃里一阵恶心,伴随着不安,仿佛两只大手死死扼着她的喉咙。

姜宁婉起身,披上外袍就往客房走去。

下一瞬,凝在了门口。

阵阵暧昧的喘息从客房流出,温知语娇声道:

“牧城,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我的孩子吗?”

第6章

恶心再度上涌。

姜宁婉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不住。

萧牧城的声音从里面响起:“我也没想到她还能怀孕。”

他的话像一把刀,生生剜进她的心里,痛得她一阵晕眩。

姜宁婉捂着嘴逃也似的跑回卧房,关上房门坐在地上再次干呕起来。

胃里空空如也,绞痛不已。

恍然间,豆大的水珠砸下,脸颊一片冰凉。

姜宁婉这才发觉,那是她的眼泪。

系统的提示音在这空旷的房间中响起:【抹杀倒计时还有5天,您决定好了吗?】

刚刚偏殿外听到的暧昧声响,再次回响在耳侧。

像是无数根银线缠绕在心脏上,解不开,逃不出。

半晌,她才回道:“再等等吧。”

萧牧城也曾热烈地,真挚地爱过她。

他只是被温知语迷花了眼,肯定会回到她身边。

【您用生命等萧牧城回心转意,本身就是一场毫无胜算的豪赌。】

“毫无胜算”四个字,将她的五脏六腑都绞碎了。

她怎么会不怕死?

只是想到萧牧城,想到肚子中的孩儿,她还是想再赌一回。

清晨,萧牧城终于回来。

他特意轻手轻脚掀开床帘,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婉婉,早膳备好了。”

温知语身上的栀子花香再次涌入鼻腔。

姜宁婉假意翻身,避过这个吻:“我这就来。”

等萧牧城出去,她才起身洗漱。

刚进大厅,刚好温知语也带着丫鬟过来了。

温知语朝她淡淡地行了个礼,“王妃姐姐,万福金安。”

姜宁婉等她走近才注意到她身上的衣服,瞬间被眼前的一幕刺得狠狠一怔。

那是姜母临走前给她绣的最后一件衣服!

这衣服上的红色,在大周只有王公贵族的正室才可穿!

姜宁婉胸口剧烈起伏,连呼吸都带着颤抖:“这衣裳你是哪来的?”

温知语眼神往她身后一瞥,随即红了眼角,楚楚可怜跪下来:

“王妃姐姐,都是我的错……您别生气,我这就脱下来还给您。”

萧牧城突然出现,眉头不悦地皱起。

“不过是一件旧衣,你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姜宁婉只觉得胸口堵得发疼,阵阵情绪翻涌,酸楚溢出胸腔:“这不仅是一件旧衣,是娘亲留给我的最后一件衣裳。”

萧牧城的眉皱得更深了。

“语儿又不知这件衣服是姜老夫人所绣,你何必这般小题大作。”

萧牧城的话像一根冰冷的针,直直刺入她的耳中,疼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温知语连忙垂着眉,一副歉意的样子:“是我不好,我今天就回去。”

可她眸底,分明是挑衅成功的得意。

萧牧城刚要不耐开口,福丫跑了进来:“禀告王爷王妃,太医来给王妃请脉了。”

看着姜宁婉越发苍白的脸色,萧牧城揉了揉额角:“让他在正厅候着。”

半个时辰后,正厅中。

太医皱眉向萧牧城行礼:“王妃身子骨太弱了,生产时怕是身子骨撑不住。”

萧牧城握着姜宁婉的手紧了紧。

“就算没有孩子,我们也可以过继。不管有没有孩子,我都会和往常一样爱你。”

兀然,姜宁婉想起萧牧城说要立温知语孩子为嫡长子。

她破天荒拒绝了萧牧城的要求,怯弱的眉眼浮上三分坚毅。

“不,我等了这个孩子太久太久了……许太医,可有别的法子?”

她能感受到腹中有个顽强的小生命想要和他们相见。

许是被姜宁婉的态度所触动,萧牧城没再劝。

许太医摸了摸胡子,长长叹了口气,开了一些补身子的方子才离去。

傍晚,姜宁婉正坐在案前,手中捧着一碗刚煎好的药。

“嘭——”的一声,寝宫的门被猛烈推开。

一个丫鬟巍巍颤颤跑了进来,见到姜宁婉便跪着哭道:“王妃,不好了……王爷要杖杀福丫姐姐。”

姜宁婉的手猛地一颤,手中药碗里褐色的药汤溅了一桌案。

“来人,带我去见王爷……”

姜宁婉匆匆赶去,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

下一瞬,姜宁婉凝在了院门口。

鲜血染红了青砖,福丫倒在血泊中,毫无生气。

第7章

姜宁婉僵在原地,唇色惨白,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为……何……”

一旁的小厮连忙低头回道:“这婢女……冲撞了温姑娘,王爷便下令处置了。”

回去的路上,姜宁婉双脚仿佛踩在云端,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令安葬福丫,又是怎么打点好福丫的后事的。

“婉婉,新来的侍女可还满意?”

直到萧牧城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才猛然惊醒。

顺着萧牧城的目光,姜宁婉看向跪在面前的小丫鬟。

那是一张和福丫极为相似的脸!

积蓄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和回忆一起涌来。

旁人都说福丫胆子小,遇到危险定是跑得最快的那个。

可那日刺客来袭,福丫却毫不犹豫挡在她身前。

哪怕腿被吓得战栗得不像话,亦不曾后退半步。

从那日起,她就把福丫当成她的半个妹妹。

姜宁婉只觉得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片,再也拼不好:“……是极好的,只是……”

再怎么像,也不是她的福丫了。

就像萧牧城,再怎么等,也不是那个承诺她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郎了。

这时,下人禀报:“王爷,贺礼备好了。”

萧牧城淡声应道:“今夜是语儿生辰,温府那边需得走一趟。”

“这支头簪玉色莹润,也命人添进贺礼罢。”

闻言,姜宁婉的泪水凝在了脸上:“你要把它……赠予温知语?”

“你可还记得这是纳征之礼?记不记得你说此簪唯结发同心者可戴?”

闻言,萧牧城眸中闪过一丝冷意,那是姜宁婉许久未见的疏离与不耐。

“你还要同有孕之人拈酸计较到几时?”

“如今你这般容不得人的性子,与那市井的泼醋妇人有何异!“

萧牧城的身影疾步而去,府门被关上,消失在视线。

所有的嘈杂的声音伴随萧牧城的离开越来越小,最终化成死寂。

苑中凛冽的风,刺得姜宁婉浑身冰凉。

市井泼醋妇人?

往日不计较,是她笃信萧牧城情坚不移。

可如今,她也不确定了。

当爱意分系两枝海棠,还能唤作白首盟么?

姜宁婉身心俱疲地走回卧房,打开尘封很久的匣子,里面装着一件未绣完的小孩百福衣。

那是福丫做给她肚子里还未出世胎儿的。

她抚摸着那些细密的针脚,忽觉心头薄瓷似的碎了一地,泪珠决堤般落下。

倏然,一支利箭射在她身后的墙上。

箭头上绑着一块染血的碎布。

【姜宁婉,我杀了你这么多次,你怎么还不死?】

【别担心,这次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个也别想逃。】

姜宁婉的手微微颤抖,寒意从指尖蔓延至全身。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姜宁婉猛地起身,奔出府门去寻萧牧城。

温府门前,她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眼眸含泪。

“牧城,有人知道了那个秘密,要杀了我和肚子里的孩子!”

不远处温知语的声音传来:“牧城每年都要陪我过生辰,王妃姐姐为何偏偏在此日来捣乱?”

“姐姐该不会是编的谎,好让牧城回王府吧?”

萧牧城的脸色变了:“姜宁婉,你就非要在此刻扯谎生事吗?”

说完,萧牧城却转身离开,只剩决绝的背影。

姜宁婉浑身发冷,看着关上的温府大门,阵阵凄楚涌上心头。

她失魂落魄回到摄政王府,跌坐在地上。

“福丫,姐姐对不起你,如果当初选择离开,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系统再次响起:【宿主,您留在萧牧城身边,只会让悲剧再次上演。】

冰冷的机械音像是一支利箭,横穿姜宁婉的心脏。

她张了张口,声音又干又涩:“不会的,牧城他……”

望着面板上低了温知语一大截的被选择概率,她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过往种种柔情蜜意,如今全都成了刺向自己的尖刀。

【宿主,为了您自己,也为了肚子中的孩子,离开萧牧城吧。】

姜宁婉眼眶发烫,白着指尖覆上小腹,最后一滴泪珠终是流尽。

“好,我会走得远远的,远到,此生……他都再也找不到我了。”

第8章

寒风裹着雪花,在耳边呼啸盘旋。

姜宁婉只觉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心中有什么东西被放下了,只剩一个空洞,怎么都补不上,只能任由寒风穿过。

姜宁婉擦干眼泪,坐到桌案。

提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要写的‘和离书’三字,却迟迟未落。

抬眸间,目光所及的卧房内,每一件珠钗,每一件衣裳,无不承载着他们的回忆。

那件云锦罗裙是三载生辰他亲自选的缠枝纹,那只翡翠镯子是他亲手为她戴上的……

姜宁婉的指尖愈发苍白,过往的岁岁良辰,如走马灯浮现。

新岁并肩共踏的雪,江边共捧金盏花灯,梅树下的定情相依……

她还能避往何方?又要她如何将血肉连根的往事连皮带骨撕去?

姜宁婉浑身颤抖,笔从她掌心滑落,重重地跌在纸面。

说好白头要映满西窗烛,岁寒共煨,他终究是负了这誓言。

直到旭日升起,门口才传来“咔哒”一声。

姜宁婉抬眸,便见温知雨挥退了身旁的丫鬟,款步走了进来,冷言讥讽道:

“姐姐这病骨支离的模样,倒比廊下熬鹰的铜架还摇摇欲坠呢。”

指尖掠过椅边的狐裘,忽地轻笑:“待我儿生下,王爷预备将姐姐那些劳什子旧物——什么衣服、同心结、定情诗,尽数焚了给烟火助兴。“

她打量了下四周,帕子掩住朱唇:“您猜届时这院子,是改作养马厩,还是…婴灵供奉堂?“

字字诛心。

眼底情绪汹涌,化成丝丝血色蔓上眼眶。

“温知语,纵你诞下孩子又能怎样?”

“只要我不死,你这辈子到死就只能是跪在祠堂外,做块刻着”温氏”的无名灵位!”

话说出口,连姜宁婉自己都怔愣半瞬。

兔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何况人呢?

见她这副模样,温知雨诧异一瞬,随即冷嗤:

“你可知为何牧城独宠你一人?他是为了保护我,特意做给政敌看的!”

“如今政敌清缴大半,三媒六聘,十里红妆,牧城都已备好,只等你滑胎,便可以‘七出之罪’休了你,娶我为妻!”

“你和你那贱婢,早该一起下地狱了!”

眼里的血色越发浓重,烧成一片火光。

姜宁婉双目赤红,瞪着温知雨,攥着的拳头松开又握紧。

她知道温知雨这番话是故意刺激她的,现在她怀着孕,稍有个三长两短,一定会把锅扣在自己头上。

掌心的刺痛将理智拉回。

姜宁婉转身要走,只听身后一阵温知雨的惊呼。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将姜宁婉拽后。

萧牧城剑眉皱起,手上力度大得惊人:“你对知语干了什么?”

手腕上渐渐泛起红痕,却抵不过她心痛的万分之一。

温知雨带着哭腔道:“牧城,真的是我自己摔倒的。”

她嘴上这么说,可小心翼翼看着姜宁婉,又往萧牧城身后躲的模样,没有半分说服力。

萧牧城面上越来越冷,一双星眸好似利剑:“你可有辩白?”

“我没有……”

话没说完,温知雨惊叫起来:“血!”

她踉跄拉住萧牧城的衣袖,月白襦裙下缓缓洇开猩红花痕。

温知雨彻底慌了神,脸色煞白望向萧牧城。

她只是想嫁祸姜宁婉,却没想到真的会有事!

“啪”的一声,姜宁婉脸上霎时多了个鲜红的五指印。

怒火彻底烧断了萧牧城的理智。

“要是语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唯你是问!”

丢下这句话,萧牧城横抱着温知雨离开。

姜宁婉怔怔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火辣辣地疼。

萧牧城去扶温知雨的时候,转身离去的时候,她还有时间解释。

可那个巴掌,把她所有解释的欲望全都扇没了。

她忽然觉得很累。

哪怕萧牧城的注意力从温知雨身上挪开半分,就会发现她手边的那封和离书。

可他没有。

萧牧城扶着温知雨上马车的时候,看到站在原地孱弱单薄的姜宁婉,心脏猛然一揪。

这是他们头一回争执,那一巴掌,是否太过狠绝?

刚要开口说点什么,温知雨痛苦的呻吟再次传来。

他收回视线,横抱着温知语阔步离去。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姜宁婉悬着的泪“啪嗒”一声落下,晕湿了和离书。

“系统,带我回家吧。”

系统的提示音很快在脑海里响起:

【开始脱离世界,准备过程需要三个小时,请宿主做好准备!】

第9章

天气阴沉,细雨绵绵。

姜宁婉披着狐裘站在原地,痴愣地望着萧牧城离开的方向。

院中打理花草的婆子看见红肿着脸发丝散乱,一身狼狈的姜宁婉,一愣。

再想到萧牧城横抱温知语出去的画面,很快猜了个七八分。

“王妃,您瞧,您身上的这串南海珍珠项链,还有手上这镶嵌西域宝石的玉镯,哪一件不是顶好的珍品?可见王爷是真心地疼您。”

“老奴斗胆劝您一句,夫妻之间,何来隔夜之仇?又有什么跨不过去的坎?何必因外室之事与王爷生了嫌隙,无论如何,王爷的正妻始终是您。”

姜宁婉扬起手,细雨从指尖穿过,空留一手冰凉。

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是徒劳。

她把手腕上的玉镯摘下,塞进她手中。

“可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身外之物,若它能换你一时欢喜,便赠予你吧。”

刚打发了那婆子,萧牧城的贴身小厮求见。

“王爷让奴才来跟王妃说,方才是他失态了,让王妃不要介怀。”

突如其来的道歉将姜宁婉的胸口搅得一团乱。

她眼眶发烫,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袖口。

小厮又从袖中拿出一只雕花木匣道:“王爷让小的把此物给您,说今夜他在梨园设下宴席,给您赔罪。”

匣中躺着的,是太妃的祖传玉镯。

……

梨园。

姜宁婉还是如约过来了。

下人一眼认出了她,笑着将她引至座上。

京中贵女无不艳羡她成为摄政王妃,能得王爷的专宠,成亲五年不纳一妾。

可谁又知晓这般宠爱只有短短五年,她马上就要被休,给温知语让位置了。

多么讽刺。

最爱的酪浆端上,顺着喉咙滑下,却只发酵出一股苦涩。

萧牧城让下人把姜宁婉手中冷了的汤婆子换成热的。

“瞧你面色苍白,明日再召太医为你诊视一番。”

这是系统带她离开的副作用,再怎么用药都是徒劳。

姜宁婉五脏六腑都开始发疼,冷汗爬上脊背。

可她强撑着一抹浅笑,轻声道:“我无碍,怀胎之人都这般。”

萧牧城眉间终于松开,又让下人上了碗鱼羹:“鱼肉最是滋补,于孕妇有益,你多用些补补身子。”

鱼羹上来,姜宁婉吃了一口,只觉酸得难以忍受,一口吐了出来。

小厮慌忙跪伏于地,颤声道:“王爷恕罪!这些菜品,小的都是依循旧例置办的,不敢有丝毫差池。”

“就连那鱼羹,也是同先前一般,特意调得酸了些。”

萧牧城脸上浮现出一抹不自然:“让厨子重新做一份来。”

孕妇,喜欢吃酸,除了温知语还有谁?

这顿饭下来,姜宁婉味同嚼蜡,根本没尝出味道。

忽然,小厮跑到萧牧城身边低声耳语。

他看了姜宁婉一眼,起身向外走。

雨砸在窗沿上,回忆和泪水一起涌来。

她以为能在第100次挽回萧牧城的心意,可她却忘了,他早已抛下她不下百次。

明明说过不会让任何人打扰她的生辰,可温知语始终是个例外。

休沐,生辰,甚至七夕,只要温知语一声呼唤,便能让萧牧城丢下她。

从头至尾,她都是她挡灾的工具人,是他备用的棋子。

薄泪在眼眶中打转,姜宁婉起身欲离,却迎面撞上了神色慌乱的萧牧城。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拽出梨园,推上马车。

系统的警告声刺破耳膜:【世界线发生错误,宿主即将被抹杀。】

【倒计时,10分钟。】

第10章

姜宁婉瞳孔紧缩,指尖因恐惧而颤抖:“我们去哪里?”

不知何时,雨停了,微薄的余晖洒在萧牧城的脸上,镀上一层柔光。

可他说出的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语儿被绑架了,我要你去把她换回来。”

姜宁婉从没有这么冷过:“再换一次,我真的会死。”

可萧牧城却没停车,眉眼尽是不耐:“别闹脾气了,语儿还怀着孕,无论如何都不能有闪失。”

“可我腹中也有孩子啊!”

这句话,姜宁婉几乎是嘶吼出来的。

马车在街道上狂奔,萧牧城诧异望向身侧的姜宁婉。

她垂着头,眼眶很红,可泪水像是流干了一样,再也没有落下。

萧牧城的额角狠狠一抽,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姜宁婉抓着萧牧城的手,张了张嘴,最后颤抖着挤出一句话:“我已经知道了,你要立温知语怀中的孩子为嫡长子。”

此话一出,空气都凝结了。

萧牧城愣了半瞬才反应过来,才望向身侧的姜宁婉。

青骢马疾驰间卷起官道黄沙,轿帘外暮色裹着枯槐扑簌簌倒退。

姜宁婉红着眼哀求:“我会与你和离,把正室的位子让给她,我只要肚子中的孩子。”

萧牧城手上青筋暴起。

他知道她向来怯弱,说出这番话一定是鼓足了勇气,绝不是一时兴起。

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更加火大。

“姜宁婉,谁准你离开我了?”

两行清泪从姜宁婉脸上滑过:“王爷,我求您了,我们不要彼此折磨了,放我走吧。”

马车在悬崖边上猛然停下,萧牧城重重打开车门,双眼猩红凝着姜宁婉。

他掐着她的下巴,一字一句:

“那就彼此折磨吧,不管是这次,还是下次重生,都别想离开我。”

没有下次了,这就是她最后一次生命。

这次死了,她就永永远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姜宁婉绝望地闭上眼,颤着声问:“萧牧城,你真的这般狠心,要亲手杀死我们吗?”

萧牧城眸底闪过一丝不忍和挣扎,很快被远处温知语的哭声夺去注意。

“等你重生回来,我会补偿你。”

姜宁婉的手无力滑落,肝肠寸断。

她怎么会这么天真,连自己都活不下来,还想着去保护肚子中的孩子?

孩儿,是娘亲没用,没能保住你……

一股巨大的力将姜宁婉扯走。

刺客拽着姜宁婉的头发,上下打量。

要不是他曾经见过摄政王妃的模样,怎么都不会相信,传说中的爱妻如命的萧牧城,会真的把姜宁婉推来当人质。

他冷笑一声,随即把温知语放了,拍着姜宁婉的脸。

“现在你的妻子在我手上,要赎人,得加码。”

温知语梨花带雨扑进萧牧城怀中:“牧城,我好怕。”

萧牧城一边安抚温知语,一边沉声道:“别急,你要的我都会给你。”

姜宁婉眼眶发热,死亡的恐惧倏然散去,余下不可思议的麻木和平静。

就算再重生一次又有什么意义?

孩子没了,萧家不接受她,就连一向陪在她身侧的萧牧城,也准备休了她娶温知语。

这个世界,早已没了她的容身之所。

系统丧钟般的冰冷金属音震耳发聩:【抹杀倒计时,3,2……】

【1。】

“放箭。”

趁劫匪放松的刹那,萧牧城对身边的侍卫低声吩咐。

劫匪眼疾手快,拉着姜宁婉挡在面前。

下一刻,箭头穿过姜宁婉和劫匪的心脏。

姜宁婉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萧牧城捂着温知语的耳朵,低声说了什么。

她张了张嘴,那声“牧城”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最后一抹余晖被黑暗吞没,姜宁婉的身体直直向后倒去,血染红了悬崖边的青石。